桑绿下了棺,摊平布料,对照纹路叠起来。
大概叠成两掌长的尺寸,布料呈深青色,正中位置处,在纹路层层加盖下,叠出了一只福态的肥胖大鸟。
这不会就是……鹡宇鸟吧。
巫山人以高壮为美,但对于牲畜,一直都往又矮又胖的养,就像姜央养的那群两头乌,体型比寻常的猪小一倍,但又显得很胖。
以桑绿骨子里华国人的特质,这么胖短的大鸟…感觉烤起来会很好吃。
这真是她见过的最没气势、最没威严的图腾了。
桑绿不禁笑出声,提着自带的太阳能电灯,凑近布料看图案。
大鸟头顶有三撮彩色的羽毛,身体和翅膀呈鲜红色,灯光流转,布料颜色变深,大鸟鲜红的身体也转而变成黑红。
原本福气满满的胖鸟,转眼间就死气沉沉的。
“嘶——这样的手艺,放在外面也不多见。”
桑绿可惜地摇头,巫山完全是守着金山过穷日子。
拍了张照片,收好布料放在枕头边,重新趴在棺上,脑海画面不断,先是走在倒长枝丫的漫天星空,逗逗短胖的傻鸟,然后进了幽幽暗暗的祠堂,慢慢悬浮在半空中,一口棺材托着自己……再然后,就完全睡不着了。
倒也不是被吓的。
说起来,桑绿对姜央是有几分喜欢的,睡在她的棺上除了有点奇怪也不觉得害怕,毕竟这棺也没装过死人,而且上面的纹饰还蛮热血的。
没错,是热血。
女孩们为了黎明苍生,自愿坠入悬崖什么的,听起来实在是太热血沸腾了。
这么一支重女的民族存在,桑绿内心不知道有多激动,就像千百年来被涸泽成荒漠的大海,突然出现了一小块绿洲。
她激动得想让全世界都知道巫女信仰的存在!
但姜央的阿札玛杀过人这件事就像烙印一般深深刻在脑海里,哪怕知道不能随意断定,可只要有那么一丝的可能性,桑绿就惴惴不安,内心天人交战。
即便姜央的阿札玛真的杀人,跟姜央也没关系啊。
怎么可能没关系?姜央被杀人犯养大,言行举止简直就是在法律底线上蹦迪,不,她甚至已经踏破了那根红线。
“哎——希望是误会一场吧。”桑绿艰难翻身,手指揪着床单,一顿瞎琢磨,意识慢慢游离,进入梦中…
梦境中的桑绿身穿蓝绿色对襟衣,习以为常地背上苗刀,在悬崖边溜达,眼尖瞅见一朵补血草,三两下爬下悬崖,漫步在几近垂直的藤梯上。
脚下是阴冷寒凉的瘴气,和看不见底的橘色海洋,她手持苗刀,刀刀落下,珍贵药草掉进背篓里,临了,才爬到补血草的附近,小心翼翼地连根挖出。
悬崖空谷间,满是银铃的笑声。
如桑绿这般在悬崖上荡来荡去的,还有许多蓝绿色的女性,她们嬉笑打闹,丝毫不把危险放在眼里,肆意痛快地享受别样的快乐。
仿佛,她们生来就属于悬崖,属于危险,属于……自由。
悬崖一角,有个异常的身影,她不高大,攀在悬崖上也不如其他女性那般灵活自如,正在努力够着一朵补血草。
桑绿轻轻一荡,来到那抹身影前,苗刀一划,补血草连土带根粘在刀面上。“给你。”
女人仰头道谢,桑绿忽地后心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