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第一名,就是那个学弟。
于是伏寿默默选择离学弟最远的一张桌子,就像平时她避开学院里的其他同学那样,挑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悄悄打量这位学弟。
他的年纪比自己小一些,没有穿院服,看周身气度,像是世家大族之子,可此地的世家,她都认得的,尤其是能被送进学院的,不少都是成绩长期名列前茅的佼佼者,但这个少年着实面生。
再加上少年让人一见难忘的清俊面容,以及右眼那道让人印象深刻的伤疤,莫名让伏寿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的直觉,让人想去探索。
她开始不自觉地跟随他的步伐,发现他会早起晨练,伏寿也开始早起晨练,模仿他用箸的姿势,模仿他走路的仪态,在生活中下意识寻找他的身影……
随后,她才发现,她几乎从未在上课时间见过此人,甚至她走遍了所有年级,所有专业,所有教室,都找不到这个人。
是她内心的执着和不安,导致出现幻觉了吗?
她不禁怀疑。
她一边跑步,一边走神,等回过神时,操场上只剩下了她一人,她放慢了脚步,望着空荡荡的训练场,有瞬间的恍惚。
结束晨练的伏寿快步跑到食堂,天微微亮,食堂已经有零星的学子在用餐了,她环视一圈,果然,没有见到那个身影。
她走到领肉馅饼的地方,将木餐盘递上去。
“测验'加油'哦。”发肉馅饼的妇人将两个白面肉馅饼从竹屉里拿出来,放到伏寿的盘子里。
伏寿有些惊讶地抬头。
“陈阿母!”伏寿瞪大了眼睛。
妇人左右看了看,小声对伏寿道:“女郎的努力,侯爷和夫人都在天上看着呢。”
瞬间,伏寿感到眼睛发胀,泪意不禁上涌,她咬咬唇,摇了摇头,没有端走木盘,低下头,涩声道:“我若是多拿了一个,后面就有人少拿一个……”
妇人恨铁不成钢,叹气:“你怜惜别人,谁怜惜你呢?”
伏寿不答。
妇人的目光满含怜惜:“小公子和小公主们可好?”
伏寿点点头。
妇人见四下无人,放下长柄木勺,从长台后面走出来,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包袱,递给伏寿:“奴婢愧对于侯爷和夫人,长公主收下这个。”
“我不能……”
妇人打断伏寿的推辞:“这是给小公子和小公主们的,他们在幼堂,想必处境也和长公主一般,长公主还是莫要推辞啊……”
伏寿强忍着泪意,哽咽道:“陈阿母……”
妇人见伏寿收下了包袱,便回到了长台后,探过身道:“长公主,包袱你回去先打开,里面的东西,兴许用的上……”
伏寿乖巧地点点头。
以往白面肉饼伏寿领回去,都会给她阿弟和阿妹们吃,但是马上就到武选了,她最近训练总是感到头昏,华医师说什么“低血糖”“缺乏营养”,她听得似懂非懂,但是最后说的“多吃些”,她是听懂了。
她将白面肉馅饼掰开来,里面的肉汤带着浓郁的香气顺着手腕滴下,她手忙脚乱弯起手臂舔干净,砸吧砸吧嘴,想了想,还是将其中一般里的肉馅,和另一半肉馅饼放一起包好,自己把剩下半个面饼吃了。
尽管很多同学都习惯快食,但她还是保持了从前细嚼慢咽的习惯,吃得很斯文,因此也能尝到嘴里来自面饼的丝丝甜香。
所有人进入即墨军事学院后,会先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培训”。
培训的内容非常丰富,伏寿曾经听族中的长辈提过洛阳太学,那是汉室置师养士的地方,有经师博士万人,学舍千间。
她不曾去过洛阳,但是她想,太学讲经授课的场景,应当也和这里差不多吧。
在一个月的培训中,她和同期入学的三十三名少年们一起在各个专业的课堂里进行了轮班学习,三天前,大家收到了一张名为“志愿卡”的小笺,一共有三行,可以分别填上三个心仪的专业名称,最后有一行字——“是否服从调剂”,培训班的师长说,不勾选这个,如果心仪专业都落选,只能再次跟随下一批培训班学子,重修培训课。
她毫不犹豫地,在第一行填上了“军事作战系”。
师长接过她的信笺,有些惊讶:“你后面都空着?”
伏寿点点头,同期学子听见,也纷纷凑上来,见伏寿填这个,有人发出不掩饰的嘲笑声,随后他们又避开伏寿,在教室窸窸窣窣小声议论。
伏寿早习惯了,当做没听见,朝师长点点头。
师长皱眉:“调剂也不勾?”
伏寿摇头,表情坚定。
师长将所有的信笺在桌上摞好:“军事作战系需要武选,你可做好准备了?”
伏寿挺胸立正,没有行军礼,脆声道:“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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