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张寡妇在酱肉韭田里现他的青衫。衣衫裹着一具人形菌毯,菌丝下隐约可见碳化的骨殖。人形心口处,几页粪渍斑斑的残卷被菌丝缝合在皮肉上,纸页间钻出嫩绿的酱肉韭苗。
更骇人的是菌尸手中紧攥的物件——
半块粗陶片,边缘沾着干涸的酸浆。正是王五腌菜坛的碎片!
李长生用锄尖挑起陶片时,碎片突然暴起噬向锄刃。豁口处昨夜残留的粪污与陶片酸浆碰撞,炸出一团翡翠菌云。菌雾中浮出陈遗扭曲的虚影,他指着残卷上的批注嘶吼:“菜价……天价!祂们在收菜!”
话音未落,军尸心口的残卷批注骤然亮。“天价即菜价”五字离纸飞起,凌空化作五把黄金秤砣,秤砣尾端拖着锁链扎进酱肉韭田!
“噗嗤!”
秤砣贯穿菜株,韭叶汁液如血喷溅。锁链绷直拽扯,整株酱肉韭被连根拔起。根须上粘连的翡翠泡菜坛幼胚尖啸着爆开,酸液喷在黄金秤砣上蚀出青烟。
“我的菜!”赵四的腊化巨臂狂怒砸向秤砣。
臂上酱脂触及金秤,竟被秤砣疯狂吸收。巨臂以肉眼可见的度干瘪,赵四哀嚎着切断精神链接,琉璃断茬处喷出星脉蓝浆。秤砣吸足酱脂星髓,表面浮现出草鞋踏星的凸纹,拽着酱肉韭缩回高空!
####**五、箩筐装天**
五株最壮的酱肉韭被秤砣锁链拖入囚笼创口。
网格血肉基座深处传来贪婪的咀嚼声,金色脓血瀑布流量骤增。村民额间魂标灼如烙铁,张寡妇惨叫打滚,头皮掀开露出跳动的金骨。
李长生扔了锄头,拎起墙角编箩筐的荆条。
浸透粪汁的荆条在他指间翻飞,经纬交错成箩筐雏形。筐底残留的酱肉韭碎屑混着星尘,在编织中被压进荆条缝隙。当最后一根荆条咬合,筐体忽地浮起幽光——那光非金非蓝,是粪污与星髓糅合的混沌色。
“阿草。”老人唤道。
女孩腕骨刺青灼亮,她咬牙将手臂按向箩筐。刺青星芒顺指尖注入荆条,筐体经纬骤然化作流动的星脉!
此刻高空又降下五把秤砣,锁链直刺李长生。
老人不闪不避,箩筐倒扣向秤砣——
“铛啷啷!”
秤砣坠入筐底如石沉大海。锁链被荆条紧纬绞住,箩筐如活物般蠕动收缩,将黄金锁链嚼碎吞噬。筐体表面鼓起五个秤砣状的凸起,凸起处浮现草鞋踏星的烙印。
囚笼深处的咀嚼声化作暴怒尖啸。创口猛地外翻,探下由魂尸拼合的巨爪,爪心裂开獠牙丛生的嘴,咬向那只诡异箩筐!
李长生将箩筐抛向巨爪。
筐口旋转放大,混沌幽光喷涌如瀑。光流冲刷魂尸巨爪,爪上人脸在幽光中消融成脓,獠牙嘴啃中筐沿的刹那,荆条缝隙里伸出无数翡翠菌丝,菌尖如针管扎进魂肉!
“收菜喽。”老人喃喃。
箩筐猛然倒转。
筐口爆的吸力扯住魂尸巨爪,爪臂被拉长如面筋。网格血肉基座被拽得隆隆作响,亿万魂魄的哀嚎震落酸雨。当箩筐吸足魂能缩回原状时,筐底沉着五颗搏动的金核——正是先前被吞的秤砣所化!
####**六、书生绝笔**
巡天九使的报复在子夜降临。
九根金矛贯穿网格,矛尖在村子上空交汇成绞刑架。架上悬下绳索,绳圈由修士辫编织,绳结处嵌着陈遗那半张焦黄残卷!
残卷在夜风里舒展,露出最后未被粪渍污染的一角。纸上画着一口倒悬的翡翠泡菜坛,坛口对准青石村,坛身批注血淋淋刺目:
>**“腌天启封日”**
绞索猛然套向李长生的柴院!
绳索触及酱肉韭田的刹那,田垄间所有翡翠泡菜坛幼胚同时爆开。酸雾混着菌云升腾,凝成一口顶天立地的翡翠巨坛虚影。绞索套中坛身,坛内酸液沸腾,将辫绳索蚀成腥臭黑水。
黑水浇在残卷上,墨迹疯狂晕染。陈遗遗留的菌尸突然从酱肉韭丛站起,碳化的手骨插入残卷。
“祂们……以星河为秤!”菌尸出书生最后的尖啸,“箩筐装天时——”
残卷彻底化开,墨迹在虚空重组,凝成无法辨识的狂乱涂鸦。唯有两个字穿透混沌,如陨星砸入每个村民魂海:
>**“菜来!”**
绞刑架轰然崩塌。
金矛碎片如雨坠落,插进血湖溅起滔天浊浪。浪峰托起陈遗的菌尸,尸身被金血染成酱色,怀中那角残卷已化为粪水里沉浮的渣滓。
李长生从粪水中捞起残卷碎片。
焦黄的纸页上,星河疆图与敕令网格皆被污渍覆盖,只剩那行被翡翠菌丝描红的批注在月光下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