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连同温棠在内的几人便各自回归工作岗位。
习惯性给自己点了杯咖啡,温棠一边梳理手上病人的病情,一边慢悠悠喝着加糖加奶的拿铁。
突然,她感觉到眼前投射下一大片阴影,抬头一看,隔壁治疗组的刘高轩正欲言又止。
“有事?”温棠放下咖啡,问道。
刘高轩坐在旁边空闲的电脑上,通过姓名搜索,找到一位正在新生儿科nicu住院的患儿。
“温医生,新生儿有个法洛四联症的患儿,已经有手术指征了。家属是我朋友,找到我头上。”刘高轩低下头,放低音量恳求,“孩子太小了,我水平有限,能不能请你给她动手术。”
温棠没有直接回答,接过鼠标浏览患儿信息。
患儿姓名是——纪初夏?
影像学结果有很明显的肺动脉狭窄,小朋友出生不到一个月,已经在nicu里多次出现缺氧发作的表现,确实拖不得。
“姓纪?”温棠对这个姓氏有些敏感。
“是——”刘高轩深深叹了口气,“她的父亲是,纪恒。但是温医生,大人的错让大人来承担,孩子是无辜的。”
温棠轻轻敲了敲桌子:“不说全国,华都范围内,敢做这个手术的都不止我一个,为什么要找我?”
“她太小了,这个月龄的孩子华都没人做过,但是你在克利夫兰的时候做过。”他眉眼低垂。
温棠沉默了很久,小朋友手术风险很大,大部分医院都不一定愿意接手,更何况,她前两天才把孩子父亲送进看守所。
于情于理,她不接这个病人,都说得过去。
然后呢?
如果不手术,小孩子可能来不及叫一声“爸爸妈妈”,就会在某时某刻离开这个世界。
温棠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发生,她是个普通人,但她还是个医生,她做不到对病患视而不见。
她可以接受抢救失败,因为医学发展和个人能力的限制,没有什么疾病是能保证百分百治愈的。
但如果让她在一开始便放弃抢救,那不就是她默认了患者的死亡,她无法接受这样卑劣的自己。
“如果家属相信我的话,我会尽力的。”-温棠缓缓吐出一口气,一字一句道。
“我替他们谢谢你——”刘高轩起身,深深鞠了一躬。
他和纪恒是大学一个寝室的哥们,他读博那三年家里经济有些困难,是已经工作的纪恒毫不犹豫地拿出大半存款,帮他渡过难关。现在兄弟有困难,他当然不能视若无睹。
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没想到温棠却没怎么犹豫便同意了。
刘高轩在心底苦笑,医院里常有人把他和温棠放在一起比较。两人都是出身名校,博士毕业的天之骄子,看起来势均力敌,甚至他还因为性别在外科里略占上风。
但现在,他心服口服,他的确不如温棠,不管是在能力还是品行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