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短暂,又非常漫长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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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乔鲁诺问。
我打着哈欠爬起来:“几点了?”
“快四点半了。”他说。
我瞬间清醒,扭头看向车后,“你怎么不叫醒我?有人跟踪吗?”
“没有。”乔鲁诺看着前方,“你睡得很沉,所以没喊你。”
“……下次不许这样!一定要叫醒我,万一敌人突然出现怎么办!”我说,“要换位置吗?你到后面看情况,我来开车?”
“让我继续开吧,”乔鲁诺说,“前面是自由桥,再过半个小时我们就能抵达目的地,没必要特地停下来。”
那倒也是,我顺着平放的椅背爬到后座,盯着无人的马路警戒。
我很快就对这个工作感到厌烦,我从不做望风和监视之类的活,因为我做不了,我可以高强度训练一整天,但不能安安静静坐一个下午,妈妈从小就说我有多动症,只要我一无聊,就会不耐烦和分神。
我无所事事地侧坐,看着一座座路灯远去,远处的浅海上有运载船遥遥驶过,灯光朦胧,像是一大片过于明亮的萤火。
真安静啊。
“……乔鲁诺,”我终于忍不住向车里另外一个人搭话,“你欠了布加拉提什么恩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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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鲁诺看了后视镜一眼:“为什么这么问?”
“布加拉提并不是那种随便招人入队的领袖。”我说,“福葛、阿帕基、米斯达他们是因为无处可去才加入了小队,纳兰伽是因为仰望布加拉提自己偷跑进来的,你呢?你又是为了什么?你既不需要我给你推荐工作,生活也没到绝路,看上去更不像是那些敬仰□□而渴望加入的傻逼,除了布加拉提对你有恩,我想不到别的理由能让你加入组织,让布加拉提收你入队。”
乔鲁诺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道:“布加拉提确实对我有恩,这也是我加入组织的一部分理由,你问这个做什么?”
“随便问问,”我说,“他帮了你什么?”
“帮了我一件对于你们来说十分可笑的事。”乔鲁诺慢慢道,“阿塔,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次换我沉默了。
“我认为……”我看着后视镜里的那双绿色的眼睛,“你应该马上退出‘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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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及以后内容涉及剧透
no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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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一旦起了个头,继续说下去便不再是难事,“你还小,未来有无数种可能,你还有一个很棒的替身能力,去做什么不行?‘热情’就是一滩烂泥,陷进去一身臭,还很难爬出来,你不该待在这。”
“你昨天才加入队伍,却已经经历了好几次攸关生死的战斗,难道没有害怕过么?”我说,“布加拉提成为干部的第一个任务就这么危险,往后的工作只会更难,你确定你要冒这样的风险?”
“……你总是这样吗?”乔鲁诺反问,“总是对陌生人说这么多的话?”
什么意思?我茫然地看着他,乔鲁诺也不回头,“你不该跟我说这些,我要是告诉了布加拉提,他该怎么看你?你也不该跟特里休说那些话,万一她不小心在老板面前多嘴,以老板多疑的性格,你一定会有麻烦。”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偷听我们讲话?”
“厕所隔音不好,给你送衣服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了一些。”乔鲁诺说,“她一直在试图和你搞好关系套话,你不该告诉她任何事。”
“我知道,”我有些郁闷,“我当然知道特里休在讨好我,你们当我傻么?”
乔鲁诺微微侧头,“那你为什么要回答她的问题?”
“为什么不呢?”我感到可笑,“对于你们来说,特里休只是老板的女儿,可对于我而言,她不过是一个无助的小女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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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一切行为都有迹可循。
特里休对我态度的第一次变化发生在离开列车后,她开始尝试用聊家常的方式拉进我和她的关系,在这之前特里休从未透露过自己任何的信息,对其它人也十分疏离——这很正常,要是我莫名其妙地被追杀到不得不离开家和另一帮陌生人行动,结果这帮陌生人一个赛一个的凶,还什么情况都不肯说,换我也不会轻易相信他们。
特里休选择接近我,无非是因为我好说话,而且愿意说话。
她刚经历了一次无法理解的诡异袭击。
特里休经历第二次替身攻击时被重组成了一把椅子,同样被攻击的布加拉提依然缄默,她不可能不在上厕所的时候向我发问——事实上,特里休只问我对老板的印象而不是别的什么难回答的问题,这点已经出乎了我的预料。
她到底只是个十五岁的女孩,哪怕谨慎,心思也浅薄坦诚得像一张纸,我怎么会读不懂。
“特里休不过是想从我嘴里得到一句能让她心安的话。”我说,“我也是一个被王八蛋老爹坑了十几年的女儿,为什么不回答她?为什么不安慰她?”
也就这帮直男才一心一意地只知道执行老板的命令,这么不懂人心,我看他们这辈子都是单身的命。
“你当我想劝你?”我继续说,“‘热情’的生意做得太大了,老板迟早有一天得完,布加拉提我是没办法劝他出来了,你才入坑一天,顶头干部又换成了人,布加拉提最好说话,被我追着打半个月也没生气过,我磨一磨,他总会答应放你走的。”
说不定布加拉提还会帮忙处理乔鲁诺退出组织的事宜,他对部下素来宽容体贴,我对他有种迷之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