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容清浅。她将脸侧的碎发挽至耳后,低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那场“公主”与“医生”的戏谈,彼时还能当作朋友间的玩笑,此时听来,却是过分暧昧。
她没有接话。
忍足自顾自地继续说:“话说回来,刚开始我还有些担心呢。生怕你冲上去揍池田医生一顿。”
她指尖微顿。
他促狭地扫她一眼,收回视线后,目光微微失焦,像是在透过此刻,看向某个遥远的过去。
他说:“换做十年前,遇上今天的事,你应该会拒不认错,就算不打他,至少也会把他臭骂一顿吧?”
是啊,十年前的她,一定会那么干。
那个横冲直撞,却又率直可爱的她。让她鞠躬道歉?不可能。
可是
空气更加稀薄两分。
后果。
她想起这个词。
她将注意力集中在处理伤口上,强迫自己忽略内心深处渐渐涌动的情绪,轻声说:“十年了,总得有点长进吧。”
——是长进了,还是变得怯懦了?
她咬住嘴唇内壁,驱逐脑中冷不丁冒出的语句,平声继续说:“你在池田医生手下实习,我的执业资格也还没拿到,因为这件事和他闹僵,对你对我都没好处。鞠两个躬就能解决的事,何必花上更大的代价。”
闻言,他静静地看了她良久,久到她感到一丝不自在。
“夕夏,你真的变了很多。”
她呼吸一滞。
他们相拥的那个夜晚,那张缚住她的网,开始悄然收紧。
她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回道:“忍足君不是也变了吗?以前那么不想当医生的人,现在马上就要成为真正的医生了。”
他微勾嘴角。
“其实不是哦。”
她惊讶地抬眸。
他解释道:“我以后不打算走临床方向。这学年的临床轮转结束后,就会进实验室了。”
“实验室?”
“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做研究更适合我。虽然家里有家里的期盼,但我已经过了没有选择的年纪了。”
他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顿了顿,又说:“这么说来,夕夏才是变化更大的那个吧。我以为你会成为职业网球选手,没想到是成为了理疗师。刚知道时,还有些惊讶。其实,直到现在也很好奇,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呢?”
是因为
倏然,那张网扼住了她的喉咙。
七年的空白,他们几乎对彼此一无所知。
他的话,如同一根冰冷的撬棍,贴合在她尘封记忆的罅隙,轻轻一压,记忆的箱盖被撬起,结痂的疮疤被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