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惨淡,如同稀释的鲜血,涂抹在云泽镇破败的屋檐上。刘周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像一条被碾过半死的野狗,踉跄地穿行在狭窄的巷道中。
肩膀的伤口火辣辣地疼,青先生的黑色药膏像一团燃烧的炭火,不断侵蚀着皮肉。左腿被紫鳞蝮扫中的地方肿胀紫,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血煞丹的药效早已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剧烈的反噬——脏腑如同被无数钢针攒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但他不能停下。怀里的两锭银子,是他用命换来的希望。陈七还在药堂等他的药。
转过一个堆满腐烂菜叶的墙角,济世堂那盏破旧的油纸灯笼出现在视野中。刘周咬着牙,用尽最后的力气扑到门前,颤抖的手刚要推门——
“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打开了。
老郎中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出现在门缝里,浑浊的眼睛在看到刘周惨状的瞬间猛地睁大!
“老天爷!你。。。你这是。。。”老郎中倒吸一口凉气,连忙侧身让开,“快进来!”
刘周跌跌撞撞地栽进屋内,差点扑倒在地。老郎中一把扶住他,枯瘦的手臂爆出惊人的力量,将他半拖半抱地安置在角落的草席上。
“别。。。管我。。。”刘周挣扎着从怀里掏出那两锭沾血的银元宝,塞到老郎中手里,“药。。。最好的药。。。救陈七。。。”
老郎中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银子,又看看刘周肩膀上触目惊心的溃烂伤口和青紫肿胀的左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你这伤。。。”
“先救陈七!”刘周猛地抓住老郎中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骨头,“他。。。还活着吗?”
老郎中叹了口气,转身从药柜深处取出一个红布包裹的小木匣。打开匣子,里面是三个精致的青瓷小瓶,瓶身上贴着褪色的红纸标签。
“这是"续骨生肌散",真正的修士丹药,老夫珍藏多年。。。”老郎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瓶,倒出少许淡金色粉末在掌心,“一两银子,只够买这一瓶的三分之一。”
刘周死死盯着那泛着奇异光泽的粉末,喉咙紧:“全要了!”
老郎中摇摇头:“你朋友伤势太重,这药只能吊命,无法根治。若要彻底痊愈。。。”他犹豫了一下,“需要"玉髓丹",那等灵药,别说二十两,就是二百两也。。。”
“哪里能弄到?”刘周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
老郎中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云泽镇没有。但。。。”他压低声音,“三天后,青岚宗的仙师会来镇上挑选有灵根的弟子。若能入选,宗门自有灵药。”
青岚宗?仙师?
刘周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救陈七。他点点头,看着老郎中将三分之一的药粉用温水调匀,小心包好。
“外敷肩背,内服三匙。”老郎中叮嘱道,“剩下的银子,老夫再给你配些解毒疗伤的草药。。。”
“不必。”刘周打断他,挣扎着站起身,“剩下的钱,买"玉髓丹"的消息——青岚宗仙师具体何时到?在哪挑选?”
老郎中怔了怔,随即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他凑近刘周耳边,声音压得极低:“三日后卯时,镇东"测灵台"。不过。。。”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刘周的肩膀,“你这伤。。。”
刘周没有回答,只是将药包贴身藏好,转身一瘸一拐地走向门口。晨光中,他的背影佝偻如老人,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
“年轻人。”老郎中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那紫色溃烂。。。是紫鳞蝮的毒吧?”
刘周身体猛地僵住。
“青老鬼的解毒膏,只能压制三天。”老郎中的声音带着罕见的严肃,“三天后若无真正的解药,毒气攻心,必死无疑。”
刘周缓缓转身,眼中燃烧着幽暗的火焰:“你有解药?”
老郎中摇摇头,却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紫鳞蝮性喜阴寒,唯独对一种生长在它巢穴附近的紫色小花情有独钟——那花,是解它剧毒的唯一灵药。”
刘周瞳孔骤缩。青先生的毒窖里。。。确实有几簇不起眼的紫色野花,生长在紫鳞蝮洞穴附近的岩缝中!
他没有道谢,只是深深看了老郎中一眼,转身推门离去。
晨雾弥漫的街道上,刘周的身影渐渐模糊。怀中的药包紧贴着胸口,仿佛一团微弱的火苗,支撑着他向武蹒跚而行。
青岚宗。。。紫花。。。三天。。。
这三个词在他脑海中不断盘旋,交织成一张模糊的网。他必须在这张网中,找到一条生路——为自己,也为陈七。
至于青先生和蛇缠草。。。刘周摸了摸肩膀上不断传来刺痛的黑紫色伤口,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光芒。那老毒物恐怕想不到,他眼中的"药引",正在酝酿一场致命的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