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道:“我同你爹在他家吃酒,他还小哩,这几年倒没曾见,不知出落的怎样的了。”
李铭道:“这小粉头子,虽故好个身段儿,光是一味妆饰,唱曲也会,怎生赶的上桂姐一半儿。爹这里是那里?叫着敢不来!就是来了,亏了你?还是不知轻重。”
正说着,只见胡秀来回话道:“小的到乔爹那边见了来了,伺候老爹示下。”
西门庆教陈敬济:“后边讨五十两银子,令书童写一封书,使了印色,差一名节级,明日早起身,一同下去,与你钞关上钱老爹,教他过税之时青目一二。”
须臾,陈敬济取了一封银子来交与胡秀,胡秀领了文书并税帖,次日早同起身,不在话下。
忽听喝的道子响,平安来报:“刘公公与薛公公来了。”
西门庆忙冠带迎接至大厅,见毕礼数,请至卷棚内,宽去上盖蟒衣,上面设两张交椅坐下。应伯爵在下,与西门庆关席陪坐。薛内相便问:“此位是何人?”
西门庆道:“去年老太监会过来,乃是学生故友应二哥。”
薛内相道:“却是那快耍笑的应先儿么?”
应伯爵欠身道:“老公公还记的,就是在下。”
须臾,拿茶上来吃了。只见平安走来禀道:“府里周爷差人拿帖儿来说,今日还有一席,来迟些,叫老爹这里先坐,不须等罢。”
西门庆看了帖儿,便说:“我知道了。”
薛内相因问:“西门大人,今日谁来迟?”
西门庆道:“周南轩那边还有一席,使人来说休要等他,只怕来迟些。”
薛内相道:“既来说,咱虚着他席面就是。”
正说话间,王经拿了两个帖儿进来:“两位秀才来了。”
西门庆见帖儿上,一个是倪鹏,一个是温必古,就知倪秀才举荐了同窗朋友来了,连忙出来迎接。见都穿着衣巾进来,且不看倪秀才,只见那温必古,年纪不上四旬,生的端庄质朴,落腮胡,仪容谦仰,举止温恭。未知行藏如何,先观动静若是。有几句单道他好:虽抱不羁之才,惯游非礼之地。功名蹭蹬,豪杰之志已灰;家业凋零,浩然之气先丧。把文章道学,一并送还了孔夫子;将致君泽民的事业及荣身显亲的心念,都撇在东洋大海。和光混俗,惟其利欲是前;随方逐圆,不以廉耻为重。峨其冠,博其带,而眼底旁若无人;阔其论,高其谈,而胸中实无一物。三年叫案,而小考尚难,岂望月桂之高攀;广坐衔杯,遁世无闷,且作岩穴之隐相。
西门庆让至厅上叙礼,每人递书帕二事与西门庆祝寿。交拜毕,分宾主而坐。西门庆道:“久仰温老先生大才,敢问尊号?”
温秀才道:“学生贱字日新,号葵轩。”
西门庆道:“葵轩老先生。”
又问:“贵庠?何经?”
温秀才道:“学生不才,府学备数。初学《易经》一向久仰大名,未敢进拜。昨因我这敝同窗倪桂岩道及老先生盛德,敢来登堂恭谒。”
西门庆道:“承老先生先施,学生容日奉拜。只因学生一个武官,粗俗不知文理,往来书柬无人代笔。前者因在敝同僚府上会遇桂岩老先生,甚是称道老先生大才盛德。正欲趋拜请教,不意老先生下降,兼承厚贶,感激不尽。”
温秀才道:“学生匪才薄德,谬承过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