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让鹰儿认主,得先熬它,跟它拼精气神,双方都不吃不喝,寻找时机,一旦有所鬆懈,鹰隼便会趁机抓伤熬鹰者。”
范文程瞳孔骤缩,火把险些烧著袖口。
二十年前他在抚顺马市见过这种熬鹰法,很多时候一熬就是四五天,直到鹰撑不住,昏厥过去,熬鹰者才会给上一些清水肉食。
“镶蓝旗在山海关,代善在宣府佯攻,多鐸屠山东”多尔袞靴尖碾死碎一片芽的小草。
“都是为熬垮南朝皇帝。”
“南朝哪都好,就是太有骨气了,区区几万残兵,崇禎就敢迎击百万,我八旗健儿三路齐出,崇禎还敢御驾亲征,他总以为只要他在,南朝就垮不了。”
“先生真以为本王想要河南道的烂地?亦或者是断了南朝皇帝的援军?”
“都不是!”
“本王要做的,是打醒南朝!让南朝知道,投降才是唯一的活路!”
“南朝军伍甲兵俱全,精良我数倍,为何在战场上却斗不过我八旗健儿,屡屡败绩?就是因为他们没有饿过,不知道在刮著白毛风的时候狩猎有多艰难!我们想吗?我们也不想!那时若是南朝说,让我们南迁耕种,那还有什么大金和大清啊!谁不想过快活日子?”
“他崇禎再有骨气,能靠骨气救活整个南朝吗!”
“不能!但本王能!所以隨便崇禎干什么,本王都不理他,有代善和济尔哈朗在,本王有的是时间折服南朝!”
远处传来狼嚎,范文程后背渗出冷汗。
“等河南十室九空,山东白骨蔽野,南朝那些文臣会哭著求皇帝南渡,就像当年赵构!”
“到那时,他想不想南迁,得看本王答不答应了!”
“晋商能替本王运火药”多尔袞將最后一口鹿肉吃完,“南朝那些尚书侍郎,何尝不是在替本王运人心?”
“范先生快些歇息吧,夜里还要赶路呢,多鐸五日后便能抵达山东,咱们也不能慢太多。”
范文程行了个旗人礼,转身走回自己的小帐之中。
多尔袞就这么看著他回去,才起身走到帐中歇息。
他其实不擅战事,只会一些基础的谋略,他是一个標准的政客,最擅长的是战略,大战略。
从三路齐,到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些计策都不是从军事上面考虑的,而是从政治上。
他知道该怎么拆散本就腐朽不堪的明朝朝廷,他也知道要是让朱由检这么下去,明朝又会有什么变化。
所以才不顾一切的南下。
而范文程,虽然也不擅长军略,但范文程的优点在於有大战略眼光的同时,又能兼顾军机之事。
所以多尔袞才会如此看重他,甚至把他抬到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地位。
躺回床榻上,多尔袞的嘴角终有有了一丝笑容。
他的大计已成,南朝皇帝不可能翻天了。
除非……他能请天兵天將下凡,同时把自己困死河南,多鐸困死山东,他本人又能率军將代善的近二十万大军堵死在张家口。
否则,只要任意一方还能活动,以八旗的机动能力,一边扰乱南朝腹地,一边解其他人之围易如反掌。
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多尔袞心满意足的睡去。
醒来时天色已经西垂。
四万大军再次启程,沿著山中的商道疾驰。
多尔袞本来就没太想遮蔽行踪,因为这本就是个阳谋,就是欺负你明朝没有足够的精锐部队。
现在隱藏行踪,也只是避开京师附近的守军,以防耽误时间。
也正是这个疏忽,给了王二虎派出的一旗夜不收机会。
看著地上大军过后的狼藉,一个浑身裹著烂泥巴的夜不收只是尝了几口马粪,摸了摸马蹄印中的土壤湿度,便得出了结论。
“头,估摸走了不到五个时辰,这条道上最少有三千人经过,加上其他几个小道的痕跡,应该就是老贼的两黄旗了。”
小旗吐掉嘴里的马粪,唤来一名夜不收,“去匯报皇爷,估计明日之前,老贼带著的两黄旗就越过武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