滦河古道的泥浆没过地毯,济尔哈朗盯著牛皮水囊呆。
镶蓝旗甲喇章京进帐稟报时,他分明看见对方铁网靴上沾著辽东不常见的赭色黏土。
“稟贝勒,咱们的哨骑在百里外现镶红旗踪跡!”
“可看清旗色?”济尔哈朗霍然起身,佩刀撞翻盛马奶的银碗。
“织金龙纹大纛,错不了!”章京咽了口唾沫,“只是。只是哨骑说旗面破得只剩半幅。”
“其后五十里,还有数万步骑正在追赶。”
济尔哈朗抓起头盔就往外冲,镶蓝护军慌忙举起火把。
火光映出远处三屯营的城墙,曾经为九大军镇之一的三屯营上,只有寥寥数旗树立。
济尔哈郎同样为跟著努尔哈赤拼杀出来的將领。
很快就想到了三屯营的重要性。
他背后也有追兵,是冀州军王二虎带著的两万多人。
但这些人都是步军,且离他们尚有以两百里,战力低微,不足以造成威胁。
济尔哈朗当即就做出决断。
“传令骑军,前往接应礼亲王,余下诸部歇息半个时辰,而后猛攻三屯营。”
“嗻!”
……
三屯营城高且坚,但只有一个小旗百余人外加三千民兵驻扎。
镶蓝旗猛攻两个时辰,便將三屯营攻陷。
不到晚上,三屯营內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守卫准备。
大开城门,接代善大军入內。
代善滚鞍下马时,护心镜撞在济尔哈朗的披膊甲上,火星子溅进潮湿的晨雾里。
“老十二。”他死死攥住对方护腕,“。你怎么会如此之快,那喜峰口”
“四日前我收到诈信,便带大军星夜兼程,没想到二哥竟真败了。”
济尔哈朗扯开兄长铁手套,露出底下溃烂的箭创。
“喜峰口尚且无虑,有豪格的五千精锐驻扎,只要没有明军主力围攻,便不会下。”
“只是我来的急,没带粮草过来,剩下这点。”他踢了踢脚边空瘪的粮袋,黍米从破口淅淅沥沥漏出来。
两人视线相撞。
同时哀嘆一声。
“明军战力真可谓是天翻地覆,以后想要入关,可就难了。”
代善点点头,没有说话。
帐外突然传来镶红旗与镶蓝旗士卒的廝打声,有人用满语咒骂逃兵,有人用蒙语哭喊额吉。
“等吧!”代善突然抽出顺刀劈断桌角,眼中满是落寞之色,“你我大军加一起足有五万多,还有各地逃军未至。”
“待大军齐至,足有七万之数,有豪格在喜峰口囤积的粮草,稳扎稳打之下,不一定就怕了南军!”
“也只好如此了。”济尔哈朗嘆息道。
……
可明军並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黄得功部两万,王二虎部两万,李过部三万,戚家军四千,神机营五千,玄甲骑一千。
在人数上取得了决定性的优势。
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当即摆开阵势,准备强攻。
在第二天卯时初刻,三屯营西城墙外。
三万顺军轻骑在城西二里处结成三迭阵,马鞍旁悬掛的震天雷用油布裹得严严实实。
“戚將军。“李过转头望向身披山文甲的明军將领,“西城墙三座角楼,每座配了四门弗朗机。”
李过扫过城头密集的楯车阵列,铁手套攥紧马韁出咯吱声响,“戚將军,红夷炮最远能打到几层垛口?”
“四百步可破三重包砖墙。”
戚远掀开浸透晨露的炮衣,露出二十门裹著胎的红夷大炮,“但建奴昨夜外涂厚泥,墙体硬度。”
话音未落,城头突然响起牛角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