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奴日益做大,边境诸番尽皆归附,牛羊不计其数,若大军杀入敌穴,尽敛牲畜而归,粮草之危旦夕可破。”
范景文很自信,然而眾人却露出便秘般的表情。
“这……”
黄得功捂著额头,有气无力的解释道,“质公,先不论能不能破贼,就算王师明日就拔军启程,赶至山海关便需二十日,更不论深入建州三卫,大破敌军,再搜刮一番返回,怕是大半年都过去了。”
谁知范景文却格外平静,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谁说只有建奴有牛羊了?”
“那还有谁可凑齐这么多牛羊?”王家彦不解问道。
黄得功却猛然惊醒,“您是说……蒙古诸部!?”
“然也。”范景文笑著点点头。
此时的蒙古早已分裂成漠北、漠西和漠南三部。
靠近中原的便是漠南蒙古今內蒙一带,距离京师最近的地方不足三百里。
整个漠南蒙古又分为三部。
靠北一些的是科尔沁部,与建奴关係尤为密切,实力也最为强大。
而和京师离得最近的,是蒙古察哈尔部,实力较弱。
虽然號称有控弦之士八万,但依附建奴后成丁被抽去不少。
能剩个三四万轻骑就不错了。
以现在京营的实力,只需要玄甲骑带著三千营去,就能安然击溃。
但黄得功又有了新的问题。
“若是尽精锐大军前往察哈尔,建奴伺机入关怎么办?”
“建奴此时仍在调兵,我大明各地勤王师也在赶来的路上,大军只需在二十天后出,若建奴来京,则有勤王师与五军营守城,建奴不擅攻城,京师无忧。”
范景文言之凿凿。
“那若建奴见无法攻破京师,转而支援察哈尔部呢?”黄得功再问。
范景文这次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察哈尔乃蒙古王庭所在,各部游民均聚集与主帐周围,难道黄帅二十日还破不了察哈尔吗?”
“可破了察哈尔又有何用?建奴游荡北直隶,牛羊也无法运回京师啊。”这次是张煌言问的。
范景文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这便是老夫说的难点所在。”
“破察哈尔后,不需王师搜刮牛羊,只需打破建奴,或是与建奴僵持住,则察哈尔部自会畏惧双方兵势之威,届时再遣一天使入察哈尔。”
“以今日大战缴获的兵甲为交易,换去察哈尔牛羊以度难关。”
眾人终於没了问题,因为战事谁都说不清。
更何况是早就威名初现的建奴八旗。
但这明显比南迁之计要好。
在宋叶张煌言黄得功同意,王家彦倪元璐弃权的情况下。
范景文的计策得到了认可。
倪元璐笑著拍了拍手,衝著墙头喊了一嗓子。
“去將今日商议之事,匯报与你家李廉御史,让他明日入宫先行匯报,看看陛下怎么说。”
身后的房顶上顿时传来应声,“小的这就去。”
而后两道黑影在房檐上来回跃动数次,消失在黑夜中。
倪元璐见怪不怪的转回头来,心情明显好了不少。
“来来来,吃菜吃菜。”
……
残阳將湘西丘陵染成血色,蜿蜒官道上飘荡著腐臭与血腥混杂的气息。
六十万大西军像条溃烂的巨蟒,瘫在泥泞中缓慢蠕动。
赤脚妇人背著竹篓翻找路旁尸骸,褪下带血的鸳鸯战袄裹在婴儿身上。
独轮车陷在车辙里,黄铜佛滚落在驴粪堆旁,被逃兵隨手塞进裤腰。
“报——!”一声尖锐的高喊穿透大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