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军中军大帐內。
各营主將齐聚,嘰嘰喳喳吵个不停。
反观李自成却高坐主位,闭著眼睛一言不。
牛油蜡烛爆出火星,照亮刘宗敏铁青的脸。
“俺的人都要上城了,偏教你们这些酸丁拦著!”
张鼐同样愤慨,“我右营都摸上德胜门角楼了,若不是老宋说什么不易强攻,仅做试探,今日德胜门便能下!”
“放你娘的屁!”李过一脚踹翻马扎,“要不是我左营儿郎填了五千条性命,你能摸到城墙砖?”
帐內二十二张交椅不时有人站起,除了儒將田见秀之外,马世耀、高一功等將佐一个接一个互喷。
牛金星看著眼前一幕,没有说话,毕竟昨日还是驛卒马夫的汉子,眼看要从龙封侯了,换谁都急。
丞相不说话,宋献策只能故作咳嗽,矮小身躯在紫檀椅中缩成一团。
“太白犯斗,然紫薇仍耀,若强碰,乃两败俱伤也。”
话音未落,便听的郝永忠嗤笑,“老宋又拿星象唬人!老子只信手中钢刀!”
“钢刀砍得破红夷大炮?”李自成啪地一拍桌子,帐內霎时寂静。
说罢,又伸手指向张鼐,“没有左营的炮,你能摸上城楼?”
“一个个的,胜仗打惯了,就忘了商洛山时死了多少好兄弟了?!”李自成黄龙剑鞘重重砸在檀木案上,嵌著玛瑙的剑格撞碎茶盏。
权將军刘宗敏的络腮鬍沾著茶沫,到嘴边的粗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大顺丞相牛金星瞥见闯王颈间青筋暴起,知道这位驛卒出身的梟雄真要怒了。
李自成为什么不敢去贪那九五之位,就是害怕压不住这些日见跋扈的悍將!
人心思齐,一旦拿下京师,那建奴再来这些人可就不捨得打了。
三角眼扫过帐中二十二员大將,“袁李过!你左营昨日折了多少飞楼?”
左营制將军李过脸部肌肉抽了抽,“三。。。三十七架。”
“张鼐!”闯王刀柄指向角落,“你的右营今日可有摸到瓮城闸机?”
哪怕他是李自成养子,此刻也不禁缩了缩脖子,“还差二十步。。。”
“二十步?”
“当年咱们从商洛山杀出来,二十步够死三回!”
帐中死寂,唯闻帐外战马嘶鸣。
偏军主將袁宗第偷偷把踏在案几上的脚收回。
“依你们之见,今日若强攻得死多少弟兄!?”
“外面还有关寧军,还有天下勤王师,还有建奴,若皇帝老儿死守內城,我等又要死多少?!难道打下京师就行了吗!?建奴就不管了吗?”
“是不是把俺老李扶上皇位,给你们封上国公,这天下就太平了?”
一连问话扔出,再无一人敢反驳。
李自成气的冷哼一声,才跳过这个话题。
“明后两日卯时三刻,偏师同今日一般,继续围广渠门而不攻,分散官军精锐。”
“得令!”袁宗第、田见秀两个闯军內最稳重最会带兵的將领同时起身抱拳。
“李过领五万降军继续填德胜门,看看能不能敲掉官军大炮。”
“得令。”李过赶忙起身。
“其余各营大作声威,士卒兵伍轮番歇息,让官军放鬆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