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鐸的刀柄撞得鼓车咚咚响,范文程死死按住他的箭袖,“肃亲王的人巴不得您拔刀!”
“千万別坏了睿亲王的计谋啊!”
多鐸气的哀嘆一声,手上却老老实实的没了动作。
都察院御史捧著圣旨逼近,身后跟著二十名鑾仪卫,“圣旨到,皇諭!著多尔袞卸甲弃兵,素服覲见!”
正白旗残部响起一片刀剑出鞘声,连范文程都忍不住嘟囔一句,“太后够狠。”
从努尔哈赤起家,皇太极称帝之后,多尔袞就一直是清庭內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別说卸甲弃兵了,平时入宫都是赞拜不名,左右赐座的待遇。
而素服覲见更是只针对罪臣和下等奴才,现在让多尔袞素服,就代表孝庄太后要彻底把多尔袞拿下。
宣旨的都察院御史也是两股战战,在他眼前的可是大清第一臣,威名显赫,战功累累的多尔袞。
要是真让眼前的这位爷恼怒砍死,那他就算白死了。
好在多尔袞没有多余动作,手指抠进箭疮,脓血染透织金箭袖,表情丝毫未变,淡淡的说了句,“取解甲锥来。”
“主子!”镶白旗戈什哈跪地捧上匕,“让奴才”
“啪!”
多尔袞巴掌抽在戈什哈脸上,“君前奏对,哪容奴才插嘴!”
而后自顾自的用匕挑开肩吞兽头,铁叶粘连著溃烂皮肉,一时竟没有拿下来。
正蓝旗护军当即高喝,“睿亲王解甲不恭,按律当”
“南人的箭带著倒鉤,不好拽。”多尔袞將血淋淋的铁叶甩在御史脚边,“这位大人要不要亲自试试?”
语气极为平淡,只是隨意用眼神一扫。
都察院御史的补子就瞬间被冷汗浸透,护军更是踉蹌后退时撞翻了鑾仪卫。
身后百姓里突然爆出哭嚎,“主子爷的骨头都露出来了!”
多鐸眼眶红,用刀尖抵住范文程咽喉,“別管什么计策不计策了,赶紧想个招让十四哥进去,最起码也別再让这帮狗才作践十四哥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这才刚刚开始,后面还有更多呢,豫王爷千万要忍住!”
“您瞧,这才刚开始,两红旗的庄子就快到手了!”范文程从牙缝里挤出话,指著人群中哭著的几个人。
“那是镶红旗三个参领的妻弟,还有数之不尽的八旗子弟!”
“这……这……孤不看了!!”多鐸极端焦急之下,选择背过身去。
任由多尔袞继续取甲。
丹陛石上的血跡滴成一片。
多尔袞终於剥尽最后一枚铁护心。
素白中衣被朔风鼓盪,后背的旧箭疮像狰狞的蜘蛛。
虽然他虽然十数日未曾卸甲,甲冑和身体脏污血渍黏为一体,但哪有那么难拆,无非就是演给其他人看罢了。
虽是五月底,但现在还是小冰河时期的末期,身处东北的盛京依旧寒冷。
鸿臚寺少卿赶忙捧著素服递到多尔袞面前,手止不住的抖,“请、请主子更衣”
多尔袞点点头,刚要伸手,不远处却又传来一声高呼。
“和硕肃亲王到”
正蓝旗亲军的马蹄踏著长街,摆牙喇將人群隔开丈余。
豪格暖轿帘子掀起半角,露出半张阴鷙面孔,“皇上可还在崇政殿候著睿亲王呢,可千万別误了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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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狗!”多鐸终究还是没忍住,抽刀就要上前给豪格点教训。
范文程只能无奈继续阻拦,“这是好事!”
“您想想,此战损失何其之大,周遭百姓几乎家家披麻,人人戴孝,思亲之情犹甚。”
“而王爷宫前卸甲,满身伤疮,百姓爱屋及乌,心中定然会想他们的亲人是不是也是这个模样,若是肃亲王善待王爷,百姓定然心生感激。”
“届时还要和肃亲王爭爭民心。”
“而现在肃亲王端坐暖轿,却如此苛待沙场之將,您说百姓会作何感想。”
“待来日收拢民心之时,百姓只会记住这位和他们亲人同甘共苦的睿亲王,恨端坐暖轿的肃亲王!”
话音刚落,仿佛印证范文程的话一般,一名正红旗某个固山章京的族弟就喊了起来。
“肃王爷好大威风!”
豪格敲著轿窗的手一顿,前者还继续喊著,“礼王爷血战殉国,睿王爷浴血而归,您倒穿得暖和。”
周围八旗百姓也跟著附和起来。
正蓝旗亲兵猛的拔出刀,豪格脸色开始阴沉。
眼见目的达到,多尔袞赶忙行礼,將双方注意力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