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清疑惑了一瞬间,很快地下楼,便看见蓉贵嫔在尚宫局一层到处转悠,“见过蓉贵嫔。”“尚宫!”蓉贵嫔笑容灿烂,“你真的在这儿啊,我还以为你不在呢。我有没有打扰你?我刚从御花园回来,路过这里,便进来瞧瞧。”竹清把她请了出去,说道:“蓉贵嫔,尚宫局人来人往,别把您冲撞到了,请跟微臣来。”蓉贵嫔倒也不是特意来找竹清的,她跟着竹清走到了一处亭子,“你不知道,我这些天日日学宫规,好累。”她身上穿戴已经见不到一丝一毫奇斯国的痕迹,除了样貌实在不像大文女子,旁的都一模一样。“公主生活在宫里,若想将来舒服些,现在肯定得辛苦一些。”竹清听陆司仪说过蓉贵嫔,她说蓉贵嫔难教,人有几分聪明,但是性子太直。“我也清楚是这个道理。”蓉贵嫔点头,她憋得难受才出来走走,“你最近在忙甚麽?陆司仪教我点茶了,有空你去我宫里喝茶,我点茶给你看。”约莫是真的闲得慌,蓉贵嫔竟找上了竹清,她其实去找过贤妃德妃,但是一个对她爱搭不理,一个醉心书籍,她去了两次就不爱到长春宫与储秀宫了。偏偏在宫里,她又不认识其他人,便兜兜转转来找竹清。竹清每日都很忙,她不大想应付蓉贵嫔,便说道:“蓉贵嫔若是无趣,大可在落竹轩让宫女们顽蹴鞠给你看,左右宫门关紧了就好了。”蓉贵嫔到宫里十来日,已然会看人脸色了,察觉到竹清的委婉后,她沉默了一瞬间,说道:“本宫知道了。”蓉贵嫔有孕“尚宫大人,长春宫的贤妃娘娘说想要几匣子真珠串着顽,让我们尚宫局送了去。真珠不大的不要,颜色不鲜亮的不要。”“德妃娘娘命司修司去改造储秀宫的后花园,要把那儿挖出一个荷塘,种莲花。还道不用咱们尚宫局费时间费心力去采买石翡翠竹,她不需要了。”“尚宫大人,蓉贵嫔的落竹轩押来了两个宫女,说是私底下谈论主子的不是,言语间颇为放肆,教尚宫局把她们送进行狱司,好生教训一场。”自从宫里有了三个宫妃,尚宫局就忙碌了不少,连带着竹清,也是脚不沾地,像个陀螺一般,不是在尚宫局忙的团团转,就是在承乾宫不得抽身。不过竹清喜欢这种忙碌,这会让她有成就感,存在感,让她觉得自己是鲜活的活着。“陛下口谕,陈学恒、李双双、赵文云……等十人即日起进入尚宫局,交由尚宫管理。”何盛康宣完口谕,便教竹清起身,又说道:“陛下说,你知道这是怎麽回事,且好生带着她们就是。这十个女子已经到了京都,明日就会进宫,她们住在哪里也由你安排。”“我知道了。”竹清使了银子给何盛康,待他走了,就对身后一众的女官说道:“不要以为进了尚宫局就万事无忧,听见了吗,那十个女子正值年华,与你们一般大,待明日入了尚宫局,我会举办一场考试,能者报名,与她们比上一场。若是你们输了,这个女官的位子也就拱手让人罢。”“甚麽!”“果真吗?”“天爷爷,这可如何使得,我当这女官还没一年,这便要被人夺去了?不成不成,我的书——等等,能者报名,尚宫大人,岂不是说,我们若是不报名,那就不用担心了?”竹清笑着看向她们,“是啊,但是你们不会连胆量以及对自己的信心都没有罢?”激将法还是挺好用的,起码这会子在这儿的女官们个个不服输,叽叽喳喳地说道:“我们怎麽可能会输?再说,有那麽多前辈呢!”记忆力超群的包司正,计算能力一绝的陈司计,只凭肉眼就能看出任何物体尺寸的李司修……她们已经是万里挑一的优秀,几个外来的人,难不成真的能挑战她们,然后顶替她们的位子。“我会上报给陛下与太后,抽一个时间出来考试,到时候希望大家踊跃报名,让我看看你们进了尚宫局有没有把脑子里的知识给忘记掉。”竹清说,她转身经过竹林,就听见身后有人问她,“尚宫大人,若她们分数更高,真的会顶替我们的位置麽?”“真的。”假的,陈学恒她们进尚宫局,是陛下想让她教会她们前朝六部的运作,以及让她们在京都生活一两年,与京都的才子能人好好交流一番。陈学恒等人分散在各处,因着下边小地方很难有出众的人能与她们交流研究,故而陛下让她们进京,京都大,不管甚麽样的人才都有。除此之外,陛下还会在京都开设一个善辩馆,专门用于讨论与辩论,挑选人才。正如陛下所说,六部当中不是没有人才,只是他们出身世家,即便一辈子无甚成就,也能荣华富贵到老。可是这不是陛下想要看见的,他决意改变这种局面。开设善辩馆这事陛下交给了前朝追随他的官员。因着要打仗,陛下在早朝上点了几位将领,其中就包括归义大将军以及他的三个儿子。“尚宫大人,听说蓉贵嫔被气哭了,她宫里的人去了勤政殿寻陛下,被挡回去了。”闲暇时,巧司衣就喜欢来与竹清说闲话。“她怎的了?谁给她气受?”竹清问,她在检查上个月的单子,头也不抬。“还能是谁,贤妃娘娘。”巧司衣说,“说来,这事与咱们尚宫局也有一点关系。”“嗯?”竹清抬眼,让她别卖关子,快点说来。巧司衣便压低声音,说道:“先前贤妃不是要几匣子真珠?碰巧在她之前,最鲜亮的一盒子被蓉贵嫔要走了,今个她们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贤妃瞧见了蓉贵嫔头饰的真珠,问了两句,这就惹火了。”“蓉贵嫔有多直你不是不知道,登时让贤妃气得不行,还骂了几句咱们尚宫局办事不力——”巧司衣正绘声绘色地说着,竹清却打断她,问道:“等等,贤妃哪怕对我们尚宫局不满,也不能在椒房殿公然说咱们的不是罢?你别添油加醋,老实说。”巧司衣悻悻地说道:“我不过添了一点油,一点点。”她用大拇指与食指比划,随后又说道:“贤妃当然没有那般说,只是明里暗里讽刺,再有,蓉贵嫔从椒房殿出来的那个样子,哭得可惨了。”“她性子直来直往,哪儿会是贤妃的对手?”竹清说,哪怕贤妃再高傲,也终究是京城里长大的,蓉贵嫔从前在奇斯国,据说都是后妃以及王女们让着她,她也不必勾心斗角。“不提这个了,司衣司制衣如何了?入秋了,贤妃德妃都等着要,可千万别出差错,不然大罗神仙也难以从贤妃手里救了你去。”竹清开了一个玩笑,巧司衣给她汇报完,便怪模怪样地作揖,说道:“下官可不会让人抓住尚宫局的把柄。”可不是,能来尚宫局的,肯定都抱着在尚宫局过得更好的想法,怎麽可能随随便便让人抓住把柄。入了秋,晨起时就会有些凉意,竹清特意带上了薄绒毯,预备着放在尚宫局里。她在东门接到了陈学恒等人,她们从马车上下来,一个个瞪着眼睛看皇宫。“尚宫大人。”守门的侍卫朝竹清微微低头,言语间颇为恭敬。“竹清姑姑。”陈学恒还像从前一样,亲切地喊着竹清,“姑姑,您穿的女官官服好鲜亮。”“跟我走罢,我这身好不好看?”竹清问,待她们一个个都说好看,她就鼓励般说道:“若是觉得好看,那我希望将来你们也可以穿上官服。”与前朝官员一样的官服。“好。”她们低声回答道,眼睛都亮的很,看着就与从前大为不同,像开了刃的宝剑,更加锋利,摄人。竹清把她们安置在属于尚宫局的“宿舍”内,“延禧宫是特意拨给尚宫局的女官们住的,不过有一部分女官不住这儿,便空出来了一些位置,你们挑几个住,都是上下两张床,书桌在这边。”“对了,尚宫局里有小厨房,下了值,你们就跟着她们去吃饭,若有不懂的地方,也可以问她们。”“好。”李双双指着某一个小炉子说道:“这个可以用来提炼,好便利。做工精巧,不过瞧着有些薄了,不如我们以前用的铁炉厚。”“傻孩子,这些都是用来焚香烧茶的,怎麽能与你们专门用来做研究的器具相比?”竹清又带她们逛了一圈,说道:“陆司仪会派人过来教你们宫规还有礼仪,在宫里行走最重要的是谨慎,你们是以宫女的身份进宫,旁的人不清楚你们的重要性,我与你们,都是清楚的。”“宫里有皇后,贤妃,德妃,蓉贵嫔,其中贤妃脾性最不好,你们千万不要随意走动然后撞到她手上,不然罚一顿还是轻的。”竹清解释,看她们一个个神色凛然,便知道她们听进去了。除了贤妃,其他妃嫔脾气也不怎麽样,当小娘子时金尊玉贵养大,进了宫当宫妃,那气焰就更大了。就说身份最尴尬的蓉贵嫔,不也把她的宫女送进了行狱司?等她们习惯了宫里的生活后,竹清组织了一场考试,尚宫局中但凡对自己有信心的,都参与了。数学、化学、物理……这些由竹清亲自操刀把关的题目涵盖范围广泛,若是没有见识或是肚中成算空空,极大概率交白卷。在尚宫局一众人考试的时候,长春宫里,贤妃正在发脾气,“本宫要的软云纱怎麽还没送来?这麽一点东西,尚宫局推三阻四。”“娘娘,尚宫局今日在考试,人手少了,娘娘且再等等。”宫女安抚她,不过并无多大的作用,反而把贤妃的怒火越扇越大,她说,“作甚麽不好偏偏作考试,考这些个有甚麽用?难不成还能做官?”贴身宫女心里叫苦不迭,贤妃这个样子,只怕心头火气难消。从前在家中,因着她是最小的娘子,人人都让着她,她的祖父高丞相也喜欢她。出去外边,也是外头的人奉承她谦让她,故而养出了她这样一副坏脾气。“娘娘,您消消气。”贤妃瞪她,“本宫怎麽消气?进了宫样样不顺心,还不如在家里来的舒坦。”她气得很,尚宫局也是被牵连,她最气的,是皇后。从前身份不如她,还要给她陪笑脸的人,居然一朝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