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气糊涂了。”皇后恼怒,二公主亲近姊妹却不被允许,她算个甚麽东西,也敢做主子的主了?就该拉出去,狠狠地打板子!“来人,传谢嬷嬷还有二公主的宫女。”皇后预备着拷问她们一番。谢嬷嬷被带进来的时候还一头雾水,直到听见了皇后的盘问,脸上浮现出惊恐,还有一抹不知道对谁的怨愤。“皇后娘娘明鉴,皇后娘娘明鉴。”谢嬷嬷大喊着冤枉,哭诉道:“皇后娘娘,老奴自从做了二公主的奶妈妈,那是从来都不敢怠慢,公主但凡有个甚麽不适,老奴会立马着人去请太医,恨不得替公主受罪……老奴怎麽会托大,反过来拿捏主子呢?”如此说罢,她往二公主脚边爬了爬,又不停地磕头道:“二公主,二公主。老奴从您生下来就给您喂奶,从只有几斤重到如今长得亭亭玉立,老奴都是一直陪着您的,苛待您的事老奴是万万没有做过。”一时间,殿中只剩下了谢嬷嬷饱含情感的声音,就仿佛,她对二公主真的有千般真情。此刻,竹清正领着菊儿以及红花往华安宫去,二公主方才与皇后说,她的一些首饰经常无缘无故找不到了,问宫人们,她们也说没看见,所以,她怀疑是谢嬷嬷偷了。于是皇后让她去华安宫把谢嬷嬷的住处搜一搜,若果真有二公主丢失的物件,那谢嬷嬷可就不止被打一顿那麽简单了。华安宫比较安静,周围几个宫殿都无甚喜好热闹的妃嫔,见了椒房殿的掌事姑姑气势汹汹地来,她们也只教宫人别去凑热闹,小心惹祸上身。“你是?”华安宫门口正有十来岁的小宫女扫地,她不认识竹清,却也知道这是一位姑姑。“这是椒房殿的竹清姑姑。”菊儿落后半步,在后边开口解释。“竹清姑姑。”那小宫女瞬间紧张起来,一双手握着扫帚,不知道该做甚麽。“你们宫人都在何处?把他们叫过来,候在院中,我有要事做。”竹清冷着脸吩咐,待华安宫上上下下的宫女太监都出来后,她直接命令一个大宫女,“把华安宫的库房记档给我拿过来,我要看。”“竹清姑姑,这等东西都是谢嬷嬷管着的,我、我……”大宫女为难,她可不了解发生了甚麽事,只知道如果这般给了竹清姑姑,将来谢嬷嬷回来,饶不了她。“皇后娘娘的口谕,你也不听麽?”大宫女唬了一跳,正呆滞,竹清扫了她一眼,放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不用怕谢嬷嬷回来。”这一句意味深长,大宫女心里砰砰跳,一咬牙,给竹清拿来了记档,“竹清姑姑,这几本就是。”竹清就让红花看着华安宫的宫人,她带着曾妈妈与菊儿等人进了谢嬷嬷的房内。“姑姑,咱们从哪儿开始找?”菊儿问道,特意被竹清带来的曾妈妈搁一边搭话,“瞧瞧这住处,说是主子都不差了。”谢嬷嬷的住处有一张雕花大床,用来罩着大床的纱还是有名的织金纱,伴随着微风吹拂,织金纱就如同海浪,缓缓闪着金光,霎是夺目。架铜盆的摆件是外头进给殿中省的——只有少少五十件,随意一放的花瓶价值几十两,用来沐浴的大桶镶嵌了玉石……放眼望去,谢嬷嬷的房间何止是奢靡,简直是超脱了一个奴婢该有的规格!“乖乖,这等好物件,我从前在一些贵人美人那里都不曾见过,这个奶妈妈就用上了?”曾妈妈咋舌,她之前奉娘娘命令去给后妃送糕点,就见过那些宫妃过得有多艰难,大多数低位妃嫔都用不上攒金织银的好东西。“先别管这些个,你们都好好找找,这记档上显示损毁的物件都要找到。这些明面上的东西谢嬷嬷还能狡辩,说是二公主赏的,咱们可不能让她申冤,要把罪名给她定死。”竹清手里拿着一本册子,预备着一件一件物什翻查。二公主与皇后透露的意思是,把华安宫贴身伺候她的宫女都换了,她们都只听谢嬷嬷的,她不要这样的宫女。要这般大张旗鼓动人,首先就是谢嬷嬷得以“偷盗”定罪,若是说她精神打压二公主,未免会让二公主受人耻笑。曾妈妈与菊儿各带领几个人,把谢嬷嬷的住处好一顿翻找,连谢嬷嬷有一只遗漏了不曾浆洗的袜子也搜摸到了。“咦惹。”曾妈妈把那袜子用物什挑开,嫌弃地说道:“真埋汰!”只是除了明面上的物件之外,她们并没有搜寻到其他被谢嬷嬷偷走的首饰金银,曾妈妈皱眉道:“奇了怪了的,她难不成已经把那些东西送出宫了?”“不会。”竹清解释,“二公主与皇后娘娘说,这个谢嬷嬷不常出宫,有时一年半载才出去一趟,按照记档上的情况来看,她不可能只几次就把物件拿出去。”“可是这每一个角落都仔仔细细看过几遍了,依旧没有,她把东西藏在哪里了?”菊儿也疑惑不解,“她是耗子精?能钻个洞藏东西。”“别胡嘴。”竹清看她一眼,又转身在房中里里外外查看,她视线扫过每一寸箱子,十几个箱笼都大开,里头布匹、首饰、玉石等等晃人眼睛,但是这些却是二公主从前赏赐给谢嬷嬷的。忽的,竹清看到了那张雕花大床,床体高度似乎高了一点,与屋内其余用件相比,这张大床可以称得上朴实无华。竹清曲起手指敲了敲,清脆的“扣扣扣”在房中回荡,里头是中空的,“把被褥、纱帐拿走。”“莫不是在里头?”菊儿猜测。果不其然,大床正中间有条缝,一拉,下边金光闪闪的金银珠宝刺得眼睛都发花,最上边放着一柄玉如意,从光亮程度来看,应该是被人日日抚摸。“哎呦喂,这等藏东西的手段,我曾妈妈活了恁多年,还从未听说过呢!”曾妈妈震惊,她哪儿能想到,会有人削空床底,在里边放置赃物呢?“把东西都装走,我要在院子中核对。”竹清说。不消细看,她就已然知道,玉如意、镂空跑马金摆件、玉碗……都是记档上“损毁”的物件。“天爷!”“这麽多?我眼睛都看不过来了!”宫人们时不时发出惊叹,在听说这些都是谢嬷嬷偷盗的之后,他们神态又变了,变得嫉恶如仇,“都说她贪心,这回可不成了罢?皇后娘娘宫里的姑姑亲自领了人来,这一下子就给她翻了个底朝天。”椒房殿中,皇后很快得知了竹清传回来的消息,谢嬷嬷已然瘫软在地,猛然抬头,看向二公主,尖锐地哭喊道:“二公主,二公主,老奴伺候您多年呐……”她还妄想着用感情绑架二公主,哪儿知二公主早就被她伤透了心,如何可能帮她求情?“二公主,你打算怎麽处理这事?”皇后问道,二公主看也不看谢嬷嬷,“但凭母后做主。”“谢嬷嬷,偷盗公主之物,欺上瞒下,打死。”皇后说,“二公主身边伺候的宫女,不能及时上报,也该罚,通通打二十大板,然后分出华安宫,教她们去别的地方当差。”“公主……”谢嬷嬷被粗使宫女们堵住了嘴,死狗一般拖着走了。皇后安抚二公主,“本宫会让竹清看着,让她给你挑几个好的宫女,不拘年纪,只求是个忠心的,你也不必再多思。”“是,多谢母后。”二公主应了。此事在宫里激起一阵水花,小主子们身边的宫女太监都被查了一番,就怕还有谢嬷嬷这样敢偷窃的宫人。大封六宫的旨意下达,诸位妃嫔都凑在同一日礼成。过了半个月,待入了寒冬,很快便到了太后娘娘的寿辰。在宴席开始之前,竹清还在与林忠海忙进忙出,只不过与林忠海的投入不同,她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皇后可是说了,祁王会在今日动手,到时候刀光剑影,她又是站在皇后身后的,指不定哪儿就飞来一支暗箭,没射中皇后,倒射中她了。竹清摸了摸袖子里的匕首以及袖箭,得亏现在冬日,她穿着宽袖且衣服厚重,不然还不能掩盖她带了武器。“你这是怎的了?不舒服?宴席快开始了,你回去罢,这儿就有我就行,仔细皇后娘娘找你。”林忠海说,竹清也不与他闲聊了,绷住脸色踏入大殿。“娘娘,宴席一切都妥当。”竹清轻声说,皇后颔首,又看了看她,“外头可是冷,本宫这里的红枣茶给你喝了。”“是。”皇帝不在,太子就坐在了太后与皇后中间,他穿着明黄色的衣袍,眼色波澜不惊。宴席开始,丝竹声靡靡,跳舞的伶人们衣诀纷飞,面容娇媚,似是天上的仙子。“祁王叔还没来麽?”太子忽然问道,他看了一圈,威德大将军也不在,呵,威德大将军这是赌上九族也要谋反?就那麽自信?一声巨响,外面传来了马儿的嘶鸣以及声势浩大的呐喊声,有禁军前来汇报,“启禀太子殿下,祁王与威德大将军正带着士兵往这边来。”终于来了。太子当即给禁军下命令,“祁王与威德大将军谋反,你们阻挡反军。”“甚麽!”文武百官们惊讶,但是上了年纪的老臣却老神在在。哦,又是谋反喏?高丞相甚至屁股都没有挪一下,只思绪万千,这皇族到底从哪儿就不对劲了?开国皇帝凭能力开疆扩土,怎的到了先帝,就开始谋反,如今祁王也要学他父皇,谋反!“上官丞相身子骨可还好?”他看向身边白发苍苍的上官丞相,“若是不大好了,便去后殿罢,免得一会儿看见了血,晕过去了可怎麽办?”“我从前没见过麽?不妨事。”上官丞相摆摆手。祁王在拥护中踏入大殿,太子与他对视,缓缓问道:“祁王叔,你可知谋反的下场?”“谋反?”祁王哈哈大笑,“本王可不是谋反,而是清君侧!太子年幼不知事,妖后惑乱朝纲,大文可不能任由你们做主,老祖宗的基业都给你们败没了。”祁王也知道太子身强力壮,加之拥护者甚多,他不可能轻易杀死他。但是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