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齐升(辩方律师):您说的是庭外质询时记错了,还是刚刚记错了?
李丽(目击证人):不是……可能是光线问题……我可能看错了……
黄齐升(辩方律师):您刚刚说当时天气是大晴天,光线充足,对吗?
李丽(目击证人):对……对的……
黄齐升(辩方律师):请您重复一遍您刚刚一分钟前说的花瓶是什麽颜色。
李丽(目击证人):灰色的,应该是……也可能是银色。
黄齐升(辩方律师):根据警察的报告,当时案发现场并没有发现花瓶或者是花瓶碎片,所以您确认您看到的是花瓶,对吗?
李丽(目击证人):没有花瓶,那……那可能是别的……我可能记错了……
黄齐升(辩方律师):请您描述一下您看的物体。
李丽(目击证人):是长条状的,不规则的,应该是花瓶啊……不是吗……
黄齐升(辩方律师):李女士,我想再跟您确认一次之前的问题,所以在一个光线充足的下午,大约二十米的距离,隔着围栏,您明确看清了被告人周福祥的脸,对吗?
李丽(目击证人):我……我没看到脸,但那是他没错,肯定是他。
黄齐升(辩方律师):您是怎麽确认的?
李丽(目击证人):我住他们隔壁这麽久了,我看那影子我觉得就是他,肯定是他。他们家除了周福祥还能有谁,肯定是他,是他。
黄齐升(辩方律师):所以您确认是周福祥,手持花瓶,击打了受害人的太阳穴位置,对吗?
李丽(目击证人):是……是的,就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
黄齐升(辩方律师):李女士,请您不要激动。据我所知,您自从两年前一直有在服用“地西泮”类镇静催眠的药物,对吗?
李丽(目击证人):是的。可是我看到了,我记得的,我没骗人。
黄齐升(辩方律师):好的,您先冷静一下。您还记得您的医生有没有跟您提过这类药物的副作用?
李丽(目击证人):我……我不记得了……但是我是清醒的,你们相信我。……”
林祈再次一字一句地读完了整整几十页的交叉质询记录,就算他在过去几天已经复读到能够记得每一个细节。
他们当时提交了一系列关键性证据,警局和尸检分析报告,一双女士皮质手套,带血的刀,从手套和刀尖提取的DNA检测报告,还有就是证人李丽的庭外质询口供。
李丽在庭上前後矛盾漏洞百出的证词,是他们的证据链被瓦解的开始。
周福祥的辩护律师黄齐升在第一场质询里一步一个圈套地击碎了李丽作为证人的可信度,也在陪审团心里给林祈接下来呈现的证据打上了问号。
通过对其他证人和药物方面专家的询问,再结合警察的报告,黄齐升一一提出了李丽的多处漏洞和矛盾点。
首先,现场并没有找到花瓶碎片或者任何类似形状的物体,通过对周福祥的询问,也确认家里从来没有买过花瓶或者类似物件。而且沉静的钝击伤是在後脑勺处,并不是李丽所说的太阳穴。
除此之外,黄齐升请的药物专家证实服用“地西泮”会引起患者记忆力衰退,甚至视力模糊。再加上李丽对花瓶描述的前後矛盾以及对真正致死凶器——那把刀的描述缺失,林祈和林文言当时就知道,在陪审团眼里,李丽的证词已然完全失去了效力。
林祈其实在当场也是动摇了的,他也被後面一个接一个来自辩方律师的反驳和反问给冲击地仿佛失去了分辨能力。
或许李丽真的看错了呢,又或者她就是没有真的目击呢?林祈不是没有怀疑过。
他深吸了一口气,起身给自己去厨房倒了一杯咖啡。
这时,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手机,是吴萍萍。
“吴姐。”林祈接了起来。
“林祈,你还在洛县吗?”电话那边吴萍萍的呼吸听起来有些急促。
“在的,怎麽了吴姐,你那儿出了什麽事儿吗?”林祈担心地问道。
在电话那边传来一顿带着急切语气的解释之後,林祈突然“蹭”的一声站了起来,挂了电话,随即点开了电话屏蔽列表,将周慕沉的名字挪了出来。他拨了那个久违的号码。
电话没有接通,林祈又拨了一次,还是没有接。他没再停留,一把抓起沙发上的电脑,顺上了桌上的车钥匙,往门外快步走去。
八个小时後的深夜,林祈已经开车回到了羚羊谷周慕沉的修车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