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他绷起神经,睁开因失血而发花的眼睛,在杂物间门口捕捉到了一个纤细的身影。
“你很像你母亲,但是更像你父亲一点。”
听着与梦境中不同却相似的开场白,柯岚走进了浑身是血的男人。
“礼裙还喜欢吗?”
即便是身处血泊中,柏思流依然在微笑。
“你高三那年,我们见过一次,不过你大概不记得了。”
“裙子很漂亮,”柯岚答道,“可惜不适合我。”
柏思流闻言闭了一下眼睛,“是吗?我挑礼物的时候想着小姑娘会喜欢什么,却忘记了,你已经不再是17岁的少女了啊。”
等他再睁开眼,里面的恍惚就一扫而空,“今天是你的手笔吧?只是我想不通,你到底是怎么联络上艾辛的。”
“我没有联系任何人。”柯岚冷眼看着男人越来越虚弱,“逼疯艾辛的人是你,我只是帮她下定了决心。”
“原来如此。”柏思流露出了一丝了然,“你故意让白严在众目睽睽下说出我的罪行,就是为了给他们一个名正言顺杀我的理由,但你怎么能确定,真的有人会动手?”
“布局是另一个人的长项,我只是更会抓住机会。”柯岚说道,“一次不成就试两次,两次不行就试三次,你的周围密布杀机,总有按捺不住的那个。”
“你要在这里观赏我死于失血过多?”得到解答后,他开了个玩笑。
“不。”女孩拿出了放在口袋的折叠刀,“我还是偏爱更保险的方式。”
柏思流没问柯岚为什么要杀自己,在他看来,这都是废话。
他只是躺在原地看着女孩一点点靠近,却因过度失血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这就是最后了。
当锋利的刀刃刺入心脏,他意识到了这一点,然后便是铺天盖地的血色和痛楚。
在生与死的临界点,他看到了另一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在那段人生里,他没有在高三就离开家乡,而是在大四那年向心爱的姑娘告白,却又因心高气傲在暑假结束后离她而去。
等他功成名就回乡,发现姑娘早已琵琶别抱。
于是在归于漫长的忍耐之后,他杀死了她,抢夺了她的儿子。
她死了也比属于别人好。
这不是爱,但也算是爱存在过的证明。
当记忆画面定格在子弹出膛的那一刻,柏思流突然笑了起来。
“果然,无论是哪个世界,我做过的最错的事,都是同一件。”
他在离家的那一天,就该杀了她。
柏思流的瞳孔逐渐放大时,柯岚松开了刀柄,眼前失去生机的尸体表明了这个很会造成她一生悲剧的男人已经先一步奔赴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