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轻行这下严肃了:“爱情丶婚姻丶家庭,对你来说其实是可有可无的,真地无了也就是那回事,但如果有,就一定要最好的。可我不是这样,我……看着吊儿郎当,实际却是从内心深处渴望着这些,如果没有,我会……很难受。所以昕昕,你对我的意义比我对你更加重要。”
沈昕沉默。
纪轻行说得很对。
或许是天生性格使然,或许是因为他已经找到了真正热爱,足以安放灵魂的写作,即使这辈子再无其他也不会觉得孤独,所以对别的才不强求。
反观纪轻行,本就是充满征服欲的性格,好胜,什麽都想要,何况曾经跟沉心聊天的时候,他也说过“尚未找到真正热爱的事”。
也许与自己的感情就是他的热爱?
纪轻行把他们两个人分析得非常透彻,那他也一定能感受到,至少在现在,自己对他的感情不如他对自己的深和执着。
沈昕有些愧疚。
又想到工作室设计师说过的话,他忍不住问:“纪轻行,在你眼里,我是个怎样的人?”
纪轻行秒答:“淡而热烈,静而活泼,可爱温暖,常在我心,难舍难弃。”
接着礼尚往来:“那麽在你眼里,我又是个怎样的人呢?”
沈昕想了想,尝试道:“像忽然而来的一阵风,忽然降落的一场雨,我避犹不及,亦无处可避,就站在那风雨里,渐渐地发现,其实未带雨具也没什麽,因为风雨虽然带来了慌张和狼狈,但停歇之後,更有在其他时候其他地方都找不到的,难得的美丽。”
纪轻行也沉默了。
他坐在床上,背对着沈昕,过了好半晌突然笑起来,用一贯轻松玩笑的语气说:“干嘛搞得这麽文艺又这麽复杂啊,直接说我是你老公就行了嘛。哎我说,我就说一句啊,你千万别生气,我只是很好奇,你不会也看沉心的书吧?你说话的方式突然间……很像他。”
沈昕的冷汗“唰”地冒了出来,从腰到後脑勺瞬间绷直。
事已至此,捡日不如撞日,他突然有了一股冲动,便也坐起来,喉头吞咽了一下,尽量平静地说:“因为我就是沉心。”
话音落,心脏怦怦狂跳。
卧室里寂静了一瞬,却仿佛一辈子那麽漫长。
然後,纪轻行转过身来,皱着眉,眼里全是匪夷所思,非常夸张地“哈”了一声。
明晃晃的疑问语气,就像把全世界的问号都写在了身上。
沈昕浑身都凉了。
他别开视线,鼓了鼓腮帮子,有点低落地说:“我开玩笑的。”
“噢。”
没有一点点怀疑。
纪轻行就这样接受了。
沈昕又开始纠结丶较真,此时感性和冲动退去了许多,看着眼前的人,不免生出一点点……
悔意。
类似于“凑活过吧还能离咋滴”那种毫无意义的悔意。
这时纪轻行又问:“所以你到底是不是也看沉心的书?咱俩不会是同好吧?”
沈昕:……
懒得理他,沈昕穿上衣服下床,去书桌前拿笔记本电脑。
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今天的稿子只写了一点点,哎,谈恋爱结婚真是对事业的巨大阻碍。
这下纪轻行急了,长腿一跨,下床跟过来。
“昕昕,生气了?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提,我嘴贱!脑子也贱!我没有别的意思,绝对没有,你别多想好不好?我保证以後不提了,一句,一个字,一丁点儿都不提了!你打我,打我出出气,来!”
把脸凑到沈昕眼前。
沈昕瞪了他一眼,没再动。
纪轻行就帮他动,拉起他的手往自己脸上扇,嘴里还不停下:“我错了我错了,真错了,不该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该胡说八道……”
沈昕皱着眉把手往回缩。
真是的,就用这麽点儿劲,不知道是打人还是摸人,他对他自己还怪好的。
沈昕抱着笔记本电脑往外走,说:“我没生气,你别演了。”
“真没生气?真的?那你现在……要干什麽?”
“有事。”纪轻行在这儿,他多半没法专心,“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