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轻行的心哐哐哐,感觉就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那钻牛角尖是什麽意思?”
“哦,很多人能靠写文章赚大钱嘛,但是他就……也是你梁叔叔跟我说的,他想写,咱们就养着他,非不让他写,让他出来工作,他心里肯定不好受,反而以为咱们是觉得他不赚钱,其实咱们这样的家庭,哪里需要孩子去赚钱呢?我觉得也对,就一直放任,现在看来还是不行,昕昕变得太怪了,整个儿跟社会脱节了似的。”
纪轻行没说话。
其实他有很多话可以反驳,甚至是批评丶指责,但事有轻重缓急,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人。
便说後面的事都交给他,又说想在这里坐一坐。
有人承担,沈知易巴不得,临走时还说:“其实仔细一想,昕昕估计就是过去散散心,他在那边住习惯了,没什麽,你也不用太担心,说不定过几天他自己就回来了。”
纪轻行:…………
得亏是沈昕。
这要是自己的爹,自己早跟他大战二百回合了。
沈知易走了以後,纪轻行把屋子里翻乱的东西收拾好,仔细看起来。
长久没人住,这里没有日常起居会用到的东西。床上光秃秃,衣柜里只挂了两套衣服,估计是沈昕这次回来留下的,唯独另一侧的书柜里放满了书。
文学丶历史丶社会学,教材丶教辅……各种类型都有,不算太深,应该是沈昕上大学前看的书。
书柜不大,看来是专门为了躺在床上看才放在这里的。
除此之外还有正经书房,说明沈昕很爱看书。
可他为什麽跟自己说他只看手机新闻和时尚杂志?
沈知易还说他写了好几年的文章……
突然,纪轻行想起那个机械键盘,恍然大悟。
可他为什麽也不跟自己说?
专业的事也要骗自己。
难道……
他觉得他明明是文学专业出身,却名不见经传,要靠家里养着才能写作,不好意思说?
难不成,他对沉心的抵触,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喜欢他,还因为……嫉妒?
也不是真的嫉妒,而是一种永远无法望行业大佬项背的……自卑丶遗憾?
而且,或许,他本来对沉心没那麽抵触,因为自己喜欢,他的抵触便加强了。
总之,种种原因纠缠影响,导致了後来的这一切。
还有家里的事,婚姻的事。
逃去国外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了。
纪轻行深深地吸了口气。
哎,麻烦,真想撂挑子不干。
可是……
舍不得。
真的舍不得。
超越了一切的舍不得。
令他即便麻烦丶辛苦丶难以预计结果,也一定要去办一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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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国。
沈昕坐在床上。
这里是清晨,天还没大亮。
他知道家里或纪轻行迟早会打来电话,他没想瞒他们,这事儿瞒不了,然而此一时彼一时,刚才听到他们都在一起,生意的事解决了,似乎什麽都解决了,他们皆大欢喜,要吃大餐庆祝,他的心情就非常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