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不再继续问话,拂了拂袖,慢条斯理从莲座起身。
华服倾曳,沉黑衣角掠过重重莲阶,转眼消失在云端。
他那弟子彬彬有礼对众人道:“仙尊乏了,诸位请自便。”
在场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无上仙尊为何突然到来、又突然离开。
原以为他是心血来潮对剑冢试炼起了兴趣,可他全程兴致缺缺,唯独与萧家二公子说了几句话。
说完就走。难不成,就是专程来看一眼这未来义子?
祝千秋心里也在琢磨。
“你说他来干嘛的?”他皱眉,“有没有怀疑我的身份?”
本以为要接受好一番盘问,毕竟裴雪声都命人去剑冢将他捉回来了。
可最后却只是轻轻拿起、又轻轻放下。
蝶梦生提供新思路:“以你对没心哥的了解,他要是认出你了,会怎么做?”
祝千秋认真思考起来:“我和他说不上血海深仇,顶多有些龃龉,裴雪声讨厌我是一定的,不至于多恨我……但他还是留不得我。”
蝶梦生诧异:“因为他狠毒无情,睚眦必报?”
“不。”祝千秋心情复杂,“因为我知道的太多了。”
裴雪声的不堪、卑劣、狼狈。
裴雪声所有不为人知的隐秘。
甚至因为剑主和剑灵识海相通,裴雪声的每一个梦境都有他参与。
要知道,在这修仙世界,最亲密的行为莫过于“魂交”了。
祝千秋掌握了太多秘密,以至于他自己,成了裴雪声最大的秘密本身。
而秘密这东西,很难永远埋藏,唯有将其抹杀才能心安。
祝千秋脑中不合时宜地闪过几幕遥远回忆。
“这么跟你说吧,我连他做过什么春梦都知道。换成我是他,也会想灭口的。”
“……”
短暂的小插曲过后,寒清宗紧急修补好结界,宣布试炼继续。
祝千秋的假死计划破产,索性原地交还玉符出局,懒得再回剑冢了。
计分的长老道:“请出示试炼所得。”
祝千秋心烦意乱,连掏储物袋的力气也没了,疲惫道:“记我零分吧。”
周围人顿时瞪大眼睛。
大概是他长得太张扬,这一行为落到旁人眼中,不是淡泊声名,而是嚣张至极。
但转念一想,此人确实有嚣张的资本。
试炼的名次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拿到了蝶梦生。
即便倒数第一,也不虚此行了。没人会嘲笑他,反而羡慕得眼热。
祝千秋走下观台,无数道心思各异的目光交织在身上——谁也想不到,这个刚得了大好机缘的少年,冷静表象下是心如死灰。
蝶梦生很沧桑:“兄弟,现在咋办?”
祝千秋比它还沧桑,郁闷思考着下一步怎么做。
他揉揉眉心:“好像只剩直接跑这一个办法了。”
不能死了跑,那就活着跑。反正必须要跑。
“我听说天旨选的人,都和裴雪声命格冲杀,注定要篡他位,所以才招他忌惮。”祝千秋捋着思路,“那我直接拒绝天旨跑路,他应该不至于那么小心眼追杀我吧?”
刚打定主意,一道人影忽然拦在了身前。
“少尊殿下,请留步。”
祝千秋脚步一顿,抬眼看去。
认出对方是先前侍立在裴雪声身侧的那名弟子。
心头陡然漫上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