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纨拉着花渠跪在父母的墓碑前,三人仿佛无声地沉入一片寂静里。
忽闻一阵痛苦的低吟在墓地里响起:“好冷啊!”
白绮即刻警觉,野坟地最不缺的便是孤魂野鬼,冰天雪地里突然冒出来的啼哭声尤为可疑。
她侧耳聆听片刻,那道凄凉的哭声却又消失了。白绮转身看向仍跪在墓碑前的孟纨与花渠,两人并无异样,方才的声音仿佛是她的错觉。
不消一刻,白绮便察觉出不对劲,孟纨与花渠动也不动地跪在原地,两人竟形似雕塑一般,不说话,也没有呼吸。
她满腹疑虑,放轻脚步悄然靠近,墓碑前的烛火随风轻轻摇曳。孟纨双眼直愣愣地盯着墓碑,仿佛上面有一股能摄人魂魄的力量吸引他。
“孟纨?”白绮低声唤道。
孟纨不动,也不作声。
白绮不死心,再看看花渠,他的神情与孟纨几乎一致,瞪圆了眸子死死盯着墓碑。
当真撞邪了?
白绮不禁疑惑。
前世2隐情
冬夜里风声萧萧,寒风凛冽刺骨,白绮俯身仔细打量眼前的墓碑,除却孟纨父母的生卒年月,墓碑上并无蹊跷之处。
悄然消失的啼哭声再度断断续续传来,白绮倏地想起在茶肆听人说书时听来的乡野传闻,难免怀疑孟纨与花渠形似中邪背后的真相。
“好冷啊!”
啼哭声渐渐清晰起来,能够听出来是一名女子的声音,轻飘飘地落入白绮耳畔,轻盈得像是羽毛轻轻抚过耳际。
白绮用力扣住两个便宜徒弟的肩膀,原本清瘦的两人竟似有千万斤沉重,稳稳当当地跪在墓碑前,纹丝不动。
啼哭声越来越清晰,隐约可闻“沙沙”的步履声踏在松软的雪地上,转瞬之间,脚步声混杂着啼哭距离她仅有半步之遥。
“谁?”
白绮猛地转过身去,正对上一张泪流满面的脸。来人面色煞白胜似周遭寒冷刺骨的霜雪,却是个极其漂亮的年轻女人,啜泣声正从她喉咙里“呜咽”而出。
令白绮颇觉疑惑的是,对方神色异常平静,看上去并无恶意,仿佛只是一个在冰天雪地里误入荒村野坟地的路人。
“你……有何贵干?”白绮略显迟疑。
“好冷啊!”女人双手紧紧环抱住胳膊,浑身上下皆在战栗,牙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白绮适才看清她身上的衣裳湿漉漉地裹着身体,如瀑青丝濡湿紧贴在肩背,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她的眉眼与孟纨宛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白绮斟酌着道:“你是孟纨的母亲吗?”
话音落地的刹那间,眼前的女人身形变得模糊,旋即化作一团白雾融进雪地里。
白绮微微蹙眉,坟地里仍是寂静无声,突兀地出现复又忽然消失的年轻女人渐渐在白绮心底形成一个谜。
忽闻两声痛苦的呻。吟传来,白绮怔了片刻,思绪逐渐回笼。
她循声望去,原本如雕塑般僵硬地跪在墓碑前的孟纨与花渠双双栽倒在地。两人浑身抽搐着瑟瑟发抖,口中呜咽出声。
她
上前将两个便宜徒弟扶起来背靠着墓碑坐稳身形,只见孟纨缓缓睁开双眼,一副刚睡醒时候的懵懂模样。
孟纨满眼疑虑,怔怔地望着白绮,一时未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随即瞥见墓碑前的花渠,“弟弟?”
花渠尚未转醒,整个身体软沓沓地倚在墓碑上。
“发生了何事?”白绮语气焦灼,不确定孟纨与花渠中邪是否与方才的年轻女人有关。
孟纨垂眸沉思半晌,终于出声应道:“娘亲……见到娘亲了。”
闻言,念及年轻女人出现时的景况,白绮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遂问孟纨:“你娘亲并未葬在此地?”
孟纨点了点头,“村子被纵火焚烧过后,我们没有寻到娘亲的尸首。”
“你母亲并非死于瘟疫?”白绮迟疑着道。
“母亲病重数年有余,村子里的人都说她是中邪了,父亲曾带母亲上太苍山寻医,母亲的病却未痊愈。我方才见到母亲,她仍是生前的模样。她说……孟家村的瘟疫,确是有蹊跷。”
“你怀疑有人有意为之?”白绮觉出孟纨应是从她母亲那里得知了某些隐情。
“孟家村村民以捕杀活物为生,娘亲说……感染瘟疫是天降惩罚。她曾试图改变这一切,却无济于事,最终将自己也搭了进去。”
孟纨昏厥时从他母亲那里听来的消息并不连贯,白绮无法捋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只得先行带上两个便宜徒弟离开是非之地。
“明日再行打探是否有人曾听闻孟家村人的遭遇。”白绮走在前面引路,孟纨背着花渠紧跟上她的步伐。
一直到夜半时分,花渠才迷迷糊糊地醒转过来,他在睡梦中的所见所闻与孟纨所言近乎一致,两人皆对孟家村遭此劫难的缘由毫不知情。
翌日一早,三人复又来到前日听人说书的茶肆守株待兔,白绮适才听清说书人讲的是人鬼情未了之类的爱恨情仇。
她四下打量,并未发现前日在他们身后窃窃私语嚼舌根的白发老者与中年男人。
晌午时分,茶肆里逐渐热闹起来,说书先生情绪高亢,讲得尤为卖力。
白绮的视线落在说书先生面上,余光瞥见一抹略显熟悉的身影自茶肆门前一瘸一拐经过,来不及多想,她身形一闪,飞快移动到门口。
她速度极快,以至于连与她相对而坐的孟纨与花渠都未发现她是何时离开的。不过眨眼的光景,只见白绮手里拎着一人回到茶肆里落了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