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车人的六白汤也是南方口味,其中放糯米、江米、山药、茯苓、百合,而花生仁被换做了杏仁。口中细腻的滋味引起一段往昔的愁思,这粥点像是从七八年前端来的一样,米香越过岁月之隔,直到今日仍有温度。
她紧紧盯着赶车人的脸,妄图从其中找到有关于哥舒的一点熟悉之感。可那人陌生的面孔却总也说服不了她。
巧合罢了,只是他没找到花生罢了。
月明星稀,天色已彻底黑了下来。
黑衣人是一张几乎没有在他眼中出现过……
虽已打烊,寻香山庄却仍旧灯火通明。崖柏仍需炮制,需将整块崖柏木剥皮劈开,制成小块儿后放入白茶中炖煮。
谭韫良挽起袖子,守着一口煮着木片的锅。锅中茶香与木香混合交融,芬芳馥郁,却热得令她满头冒汗。
她双手握勺在锅中搅动,脸颊通红,不知是累的还是热的。
“快歇会儿去吧——”
豆蔻拿一条巾子搭在她肩上,又从她手中拿过那大勺。锅中升腾出的雪白烟雾遮住她的眉眼,让人看不清楚。
“那你先替我一会儿。”谭韫良实在太热,拿那巾子擦擦头上热汗,快步走出屋去。外边已至傍晚,阿白与阿沈正坐在院中,像是又闹起来了。
阿沈挽着袖子,双手浸在水中,正刷洗着那一条一条的柏木;阿白拿一小斧头,费劲地将那树皮剥下来。
“你就是偷懒吧,”阿白将那小斧头钉在木桩上,“分明就是给自己挑了最清闲的活儿。”
“我哪有!”
阿沈将双手从水里拿出来,扬起下巴,朝她示意道:
“这是刚打上来的井水——你要不要试试这水有多凉?”
老头正坐在一旁将整木劈块,脸上露出难得的笑意。他这时看见了谭韫良,便道:
“谭娘子来了?”
两人这时才看见她,冲她打个招呼。谭韫良直接坐在台阶上,道:
“里头太热,豆蔻去替我去了。我出来凉一会儿……”
“谭娘子可别闪了风。”阿沈笑道。
“无妨,”她摆手道,“你们忙。”
几人便又忙起来。
眼看着太子殿下不日便将返回大靖,途径庆州之时她与爹爹理应为殿下和大公主送上一份贺礼。这“崖伴松游”工序繁杂,若要在太子回来之时献上此香就得加班加点地干起来了。
她这般想着,心里发愁,便叹一声。
阿白问道:
“娘子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