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后,照例先去后堂准备,赵濯灵有一间单独的静室。
满儿扶着她上台阶时,一阵闲聊声由远及近。
“听说了吗?吏部变天了,赵纳被贬到通州,崔钰去凉州。”
“这么快?”
“是啊,就差明发诏旨了,我听家兄说的。”
“赵纳与几位相公素来不合,这次施办年资法不力,被弹劾不奇怪。听说,当初还是贵妃和崔钰举荐他主持改革呢。”
“崔家父子,先帝爱臣,与贵妃交好,曾经何其风光,如今……”
“官场沉浮,你我见得还少吗?”
两拨人在转角处相遇,对方看到赵濯灵,急忙行礼,“赵女史。”
“张女史、王女史。”
二人比赵濯灵年岁稍长,都是出身高门的女进士,后来经铨选做了女学的博士。她们很快恢复神色,举止自若道:“赵女史身子不便,还坚持授课,令人感佩。”
赵濯灵微笑,“出来做事,反而对身子好些。”
“女史这是双胎吧?”
“医工说是。”
“圣人和您好福气啊。”
赵濯灵但笑不语,对方也识趣地借口告退。
错身后,她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不见。
她知道,那俩人说的是实话,这种甜美的实话,她已经听到了太多。以才女之名嫁入皇家为妃,上无皇后,椒房专宠,子嗣不断,还能出来抛头露面,面子和里子都有,连太后上次都揶揄说羡慕她。
——
晚间,进殿时,李盈已经在等着,见赵濯灵进来,过去揽着她的肩膀、扶着她的胳膊慢慢走。
“今日累不累?”
她摇摇头。
“我已经派人去扬州接你家人了,过到明年开春再回去,让你母亲和姐姐在宫里陪你住段时日。”
赵濯灵拍拍他的手,“不用了,我不想见他们。”
李盈仿佛没听懂她说什么,疑道:“为何?”
“不为什么。”
李盈扶她坐下,“你不必担心,前朝都知道是你不让我给赵家加恩,也知道是你不愿做皇后,都夸你贤德。让你家人进宫小住,不会有人说什么。”
赵濯灵看着一道接一道上的饭菜,说:“我已是你们李家人,死后也是李家鬼,他们见与不见,不大要紧了。”
李盈听到这话又喜又怕,嗔道:“这叫什么话,不吉。既不愿见,就不见吧,也省得他们奔波。”
他坐到对面,亲自盛了碗枸杞羹递到她面前,“此物大补,你身子重,每日虚劳,多喝些。”
赵濯灵用勺子舀了一口咽下,李盈看着她,问:“如何?”
“还好,”她蹙眉不解,“是你做的?”
“为何这么问?”
“你如此期待,我还以为是你亲手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