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穿着褐色短打,以半张银面覆面,露出精巧的下半张脸。他唇色艳红,似毒蛇的信子,吸晴又害人。
是一个十六七的少年。
李沙棠眯眼打量着,手中的蝉翼刀微转,抵上少年的喉结。
“说!”她面色被药激得绯红,但声音却冷冽入骨,“你一个汉人,为何会在南蛮的军营里?”
少年眨眼,他脸上银面纹路复杂,一瞬晃了李沙棠的眼。
“女侠饶命,草民也是被胁迫的!”还没等李沙棠进一步动作,他便连忙开口。
这人一开口,那股自带的阴凉气息顿时消散,看着不过一介寻常的漂亮少年,仿佛不足为虑。
李沙棠被药烧红了眼,闻言没说什么,只狠狠道:“你今晚睡地下!”
她知道他是谁,他就是那个趁陇右军打败仗,偷溜出来告密的下九流。
她平生最看不起这种软骨头,如今遭难了,也不想对这种人多搭理。
少年冷白的指尖搭上蝉翼刀片,他刚准备开口,嘴里就被强塞了一颗药丸。
他不由得咳了几声,泪珠顺着嫣红眼尾落下,滴在薄如蝉翼的刀片上。
李沙棠看着少年的可怜样,身上的药效越来越烈,她的表情也愈来愈冷。
“这是七天蚀骨丸,七日后,无药必死!”
“你这段时间最好听我的,若不然”她冷笑一声,没说结果如何,但必然是不太好的。
少年抬眼,莫名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低着头,似是畏缩答应了。
下一秒,他面色一白,忽而倒在地上生死不知了。
李沙棠看着少年彻底闭上双眼,这才收回蝉翼刀,趔趔趄趄地跑回床上,用所剩不多的功力压下药劲。
幸好收拾她的南蛮女人见她年纪小,心底留着几分怜惜,给她喂的药不算多。
她留存下来的功力尚能对付。
不然李沙棠盯着地上熟睡的少年,眸色冷戾。
谁也别想活!
她缓缓地运气,待躁意降下几分后,这才拉开被褥,重新躺回暖融融的床铺中。
烈烈烛火被一阵风吹灭,李沙棠怔怔盯着乌黑的上空,那封藏已久的酸涩情绪如雨后春笋般,一个劲儿地窜出来。
止也止不住。
她是陇右节度使与信国夫人之女,本是锦绣堆里的天之骄女,却偏偏阴沟里翻了船,被小人使计拐进了敌方军营
李沙棠摸摸腕间的蝉翼刀,整个人蜷成一团,任由泪水糊了膝盖。
待她逃出去,那使阴招的小人别想好过!她掘地三尺,也要将这小人掘出来!
翌日清晨,整个军营静悄悄的,到处还残留着昨夜欢乐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