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嬷嬷一见李初雄这般神态,知晓此事再无转圜之地,便只得低下头,怜惜地擦着小姐脸蛋。
李初雄叹了口气,他看了眼昏睡不醒的女儿,还是转身离去。
在两人看不到的角落里,李沙棠的手指微微动了下。
暴雨又下,几辆简朴的马车在沙地里艰难地行驶着。
马车前的车夫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相互之间用着主家人听不见的声音议论着。
“你说这小公子走哪儿不好,偏偏往这穷乡僻壤的陇右走!这陇右刚走了个皇亲国戚,不吉利嘞!”车夫甲拉下斗笠,语气颇为不悦。
“就是!现在好了,咱们被困在这暴雨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个享福的坐马车里还好,可苦了咱们咯!”车夫乙附和着。
车夫丁看了他俩一眼,只轻声道:“你们小心点,别被主人家听到了。”
车夫甲乙相视一笑,同时戏谑道:“放心吧,咱们这是闯南走北练下来的技法,他个小公子是听不见的!”
车夫丁摇摇头,也不提醒他们了。
马车里,崔杜衡靠在软枕上,面色青白地咳着。
赵管家一边给他递着水,一边问道:“三少爷,这两个车夫怕是不能用了。”
崔杜衡抿着茶水,闻言无力地摆摆手,蔫蔫道:“等我活着去青州再说吧。”
“少爷吉人自有天相!”赵管家严肃地看着崔杜衡,恨不得自己把那句话抢回来烧掉。
崔杜衡告饶似地拍拍嘴巴,随后又昏昏沉沉窝在马车里,似是下一秒就要昏睡过去。
就在赵管家准备离开这辆马车的时候,随行的侍卫忽然在车帘外喊道:“报告少爷,车队外发现一个生死不明的人!”
侍卫粗大的嗓音掀起车帘一角,叫几缕寒风飘了进来。
崔杜衡瑟缩一下,随即迷迷糊糊睁开眼,他下意识叫赵管家掀开帘子,朝着车帘外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暗色衣裳、头发湿淋散乱的人趴在依旧干燥的沙漠上,额前的鬓发还沾着细细碎碎的砂砾子。
崔杜衡忽而来了精神,他叫赵管家给他撑伞,随即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几步走到这人面前打量。
走近时,崔杜衡才发觉这衣裳乃是秋香色的软罗烟织造而成,不过因着这人身上的血色,渐渐浸染成了暗色。
能穿软罗烟。
崔杜衡笑了笑,随即从赵管家那拿了块绢帕,蹲下身,撩开她面上凌乱的碎发,眯眼瞧着。
只见她双眉紧皱,高挺的鼻梁刮着细沙,颊边丰润的软肉无意识地动着。
李县主……
又,见,面,了。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这李县主喂给他的“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