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沙棠听着耳边噼里啪啦的鞭炮响,唇边笑意不变,眸里的神色却深了些。
马车没一会儿就备好了,李沙棠坐进马车里,掀起车帘往外瞧。
玄武大街两旁挤满了人,她的马车也被卡在人群中,随着人们的脚步缓慢地行动着。
大街主干满是流水般的箱笼,一个箱笼足有李沙棠马车这般大,每个箱笼配有四个红衣红裤的抬轿手。
那箱笼后面紧跟着一车车的古玩书画、金银珠宝,皆是由神骏的宝马拉着的。
最引人注目的,是最后方那辆华丽又巨大的马车,那是唯一一辆由三匹宝马拉着的马车,隐隐约约的纱帘下,是恍若神妃仙子的婢女们。
李沙棠坐在马车里,眸色深深地望着那辆巨大的马车,她的耳边是百姓们雀跃的欢呼声。
“咸安公主为苍生请命,自愿嫁往南蛮,结两国之好!”
“真是大善人啊!”
她深吸了口气,正准备回府,忽然间,她瞧见一块刻有金刀的玉佩。
玄武大街旁的酒楼里,一个黑衣黑甲的俊朗男子临窗而坐。他痴痴地望着底下流水般的箱笼,一杯又一杯地喝着。
“善人”黑衣男子喃喃着。
他的目光散漫地飘着,不经意间,落在那华丽的马车上。
“放什么狗屁!”黑衣男子猛地变脸,他抓着窗棱,手背上青筋暴起。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和亲队伍的远去,男子的手才渐渐松开。
松开时,那木制窗棱已裂开道道深缝,缝边还沾着点点暗红。
他甩开手里的铜制酒壶,双手遮着面容,肩膀耸动着。一滴晶莹的水珠顺着他的手背,悄然滑进窗棱的深缝里。
不远处,铜制酒壶孤零零地散落一旁,泻下一地潮湿酒液。
王家粮行少主总算叫卑职办事了!……
乾清宫,夕阳西下正当时。
一支安神香燃了半截,香炉里慢慢堆满灰烬。
圣上倚靠着楠木椅,右手虚虚地抓着奏折,眼里却带着些浑浊色彩。
“老李啊”他忽然放下手中的奏折,有些失神地唤道。
“奴才在这儿呢。”李德昭从阴影中走出,力道舒缓地按着圣上的肩颈。
圣上长吁一口气,渐渐地放松肩颈,彻底靠在椅背上。
李德昭安静地按着,满殿悄无声息。
良久后,圣上忽然睁眼,喃喃道:“你说……咸安吃得惯、住得惯不?”
李德昭垂眼笑道:“殿下为苍生请命,哪儿会在乎这些小事?”
“为苍生请命……”圣上轻声重复,他目光流连着,忽然顿在几根黄色香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