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轻蔑瞥一眼坐在地上的张姨娘,故意激她:“姨娘这?般做派,人家不笑?那奴才?失了?规矩,反倒只瞧见姨娘妄自菲薄,连个奴才?也要计较。”
张姨娘是老太太的娘家亲戚,从前借住在这?府里,也是人人道一声表姑娘的,只是她娘家小门小户,没多大?体面。更因着不是京都人士,府里的奴才?不尊重,也常在背后骂她下?里巴人。
后来张姨娘自己攀了?高枝,先有珠胎暗结,才?得了?个妾室的身份,虽有老爷宠着,但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加之从前种种,府里的奴才?们没有瞧得起她的。
这?些张姨娘自己也知道,只是别人越是看不起,反叫她越生出好胜的心,有时?老爷给她撑腰,她也敢触一触大?太太的霉头。
今儿个同着大?太太的面,叫一个奴才?数落,若是就此忍气?吞声,张姨娘七八辈子的体面可就不要了?。
“好蹄子,我靠你妈!娘了?个血皮的下?作玩意儿,你就是我家的奴才?,你来教?训我呢?”张姨娘趿拉下?鞋,就朝珍珠脸上打。
场面之激动,大?太太吓得佛珠都拿不好了?。
“这?……她们……”大?太太娘家从前也是富过的,自小教?养出来的大?家小姐,哪里见过这?等菜市口?的动静。
琳琅护着大?太太就往外头走,隔壁老爷听见声音,也派人来看,听到张姨娘和个奴才?打起来了?老爷什?么书也看不下?去,领着管家就往这?院子来。
在门口?和赶来的李鹤桢撞见,“父亲。”
“不顶事的孽障,你母亲和人打起来了?,你也不知道劝着些,整日里弄那些不通的狗屁玩意儿,不知你在忙什?么?”
见面就先拿孝道压人,李鹤桢做人儿子,也只能受着,领了?不是,跟在老爷后面小心谨慎走着。
管家呵斥了?还在屋里和张姨娘动手的几个丫鬟,老爷不问青红皂白,就叫人把打架的几个丫鬟拉下?去杖毙,被大?太太给拦下?来。屋里都不是傻的,那几个奴才?没有大?太太的吩咐,哪里敢和姨娘动手?不过是大?太太整日里装腔作势,唱经唱糊涂了?,把别人都当傻子来糊弄。
“你们就这?么作吧,早有一天作出祸来,别叫我瞧见。”老爷看着面前假惺惺的两母子,心头气?就不打一处来。
大?太太从前手段了?得,使计谋撵走了?偏颇张姨娘的老太太回魏都老家去,大?老爷那会子为着侯府体面,也甘愿认下?不孝的骂名,可日子久了?,母子连心,大?老爷不怨自己窝囊没本事,护不住自家老娘,反而只责怪大?太太心肠歹毒,叫人去查,其中竟还有大?爷的手笔。
老爷怀疑是这?母子俩串通一气?,辖制了?老太太,后面不就论到自己了??是以,老爷越性看大?太太母子俩不顺眼了?。
就要出门,瞧见大?儿子立在门口?,老爷咬牙朝他膝盖骨上踹一脚,怒骂:“黑了?心肝儿的狼崽子,叫人破了?瓢的怎么不是你?”
老爷抱着人出去,屋里只剩下?被踹倒在地的大?爷和大?太太一众。
“我的儿啊……”大?太太惊呼着去搀扶,大?爷不耐烦将?人推开,自己起身,“交代了?让你不要再去招惹她,父亲恨不得找茬来和咱们不对付,太太又何必自找麻烦惹父亲不快?”
“我,怎么是我……”大?太太心里委屈,眼泪说掉就掉。
大?爷更厌烦大?太太这?副模样,拂袖站的远些:“太太也该少?看些戏台上的东西,省得颠三倒四,分不清。”分不清什?么?无外乎是隐晦些责备大?太太演入了?戏,当别人分不清她的真面目呢。
“大?爷怎么……怎么这?么说太太?”珍珠是个孝顺的,这?个时?候大?太太不好说话,琳琅那丫头又要顾着体面,也只有她有心思站出来替大?太太分辨。
“哼。”李鹤桢冷嗤一声,打量一眼珍珠,再看一圈大?太太跟前的丫鬟们,心下?已经有了?打量,这?些个惹是生非的刁奴们,且等着吧,迟早有一日,定将?她们全?弄死。
大?太太先是被老爷责骂,又在儿子那里受了?委屈,一肚子埋怨无处撒法,珍珠看在眼里,动动心思,给琳琅出个‘好主意’。
“咱们说了?,她还有命么?”琳琅跟在大太太身边,虽是个杀伐果断的性子,可她也是最知道大?太太的性子,这?会子把那丫鬟报过去,大太太当即叫她死都是好命的。
“她又不是你妈,你倒孝顺上了。”珍珠翻眼皮骂她一句,“你舍不得个丫鬟,我也舍不得主子闷出病来,你不好开口?,我自己个儿说。”
珍珠妖妖娆娆进去,果然,没多会儿里面便?让把那个叫‘清吟’的丫鬟带过来。
后宅整治奴才?失有些手段的,体面点儿收也简单,给换一身粗麻带着毛刺的细细密密的硬刺扎着皮肉,外头不显,偏叫人有口?难言,有苦难喊。
不体面的就更多了?,譬如这?会儿,大太太手上拿着个两臂长的竹板子,打人那头是活络的,做成巴掌模样,一层大?一层小些,巴掌打在人身上,疼是次要的,两层板子里夹起一点儿皮肉,抬手又给揪起,没几下?就见红肿。
谢居澜瘫在地上,不知是昏死,还是疼痛叫她连喊救命的力气?都没了?。
“死了?”大太太使出了浑身力气?,心里憋闷才?觉好缓,“把她叫醒,不说话的狗,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