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婆子?回?明了清点的新货,又感?慨喟叹:“也怪不得世人都说咱们家的绸缎要比外头的好,贵也有?贵的道理。”平江府谢家的货源,朝廷纳贡里头,也算是一等一的好品质了,更赞叹大爷的英明,同样?是做买卖,怎么早年间就有?这般眼界。
回?到侯府,李鹤桢便黑着脸坐在那里,见她回?来,撩起?眼皮看她,手上的书也看不下去?,丢在桌上:“不是叫你好生在家歇着么,怎么出?去?了?”
“府里这两天到处都在找人,我看着心烦。”她一只手托着还没显怀的肚子?,在他?身畔坐下,“不是说回?门的事情作罢了么?还是他?们家提出?来的,怎么……我回?来的时?候,却见府门那里挤了许多人。”
“那不是平南侯府的人。”李鹤桢蹙眉,红柳奉茶过来,给姨娘解释:“门口那些人是来讨债的,二爷不见了踪影,张姨娘那边才找几天,外头那些债主子?就像闻见了肉腥味儿,一个两个都上门来要钱了。张姨娘也不嫌丢人,就由着他?们在外头闹,那些人也是黑了心,才张姨娘打发人出?去?说不给钱,那些闹事儿的就大哭大喊,说是二爷即刻死在了外头,还要披麻戴孝,在门口打白旗呢。”
李鹤桢磕一下茶盏,红柳也不敢再说,往姨娘身后站了站,闭上嘴巴。
文姝瞟一眼李鹤桢的神色,笑着道:“该不会……是二叔逃哪儿躲赌债去?了?”
李鹤桢眉头蹙的更紧,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一老一小,一个比一个糊涂。”他?气愤地骂,也顾不得责备文姝出?去?乱跑的罪过了。
“这几日你在这院子?里呆着,万别出?去?,他?们要闹,就闹去?吧。”又叫了路喜来,“告诉账上,谁也不准支钱出?来给老二还赌债。一个子?儿也没!”
“是。”路喜领命出?去?,才到院门口,复折了回?来,慌慌张张,差点儿没绊到门槛儿,“爷,老爷来了,带着几十号人呢。”
李鹤桢起?身,亦是满身怒气,他?攥紧了拳头,就要出?去?,想起?什么,又吩咐胡婆子?,“先带着你主子?从?耳房出?去?,到后头园子?里……算了,先去?角门,坐着轿子?到铺子?里去?,待会儿爷亲自接你们。”
“李鹤桢。”文姝抓住他?的衣角,拧着眉不愿意走。
“放心,出?不了事儿,我只是怕你们娘儿几个受惊。”李鹤桢回?握住她的手,在她掌心捏捏,“你们无恙,我才不至于束手束脚地好动作。”
“那我等你,你记得今儿个一定去?找我。”文姝眷恋不舍。管事婆子?催促几回?,才把人哄着带走,背过身去?,文姝眼底再也掩不住的欢喜,可惜了,她亲手摆布出?来的热闹,自己倒没机会瞧见了,只好等着路喜那嘴巧的,回?头学?给她听。
来不及套马车,一顶小轿从?永安侯府角门出?去?,在正门停了一会儿,看够了热闹,才不急不慢,上了永宁街,往钟鼓楼繁华之处而去?。
而永安侯府里头,明月楼的奴才们拦路的全挨了棍子?,永安侯亲自打的,后头还跟着个哭哭啼啼的张姨娘,帕子?掩着面,叫几个婆子?搀扶着,进门就嚎哭起?来。
“我的儿啊,我的心肝儿肉呀,娘十月怀胎掉下来的肉呀!你那丧良心的大哥,你尊他?敬他?,把他?当兄长爱戴,谁知人家黑了心,为着个骚货蹄子?,就想要了你的命!”张姨娘哭着去?抓永安侯的手,搡着他?催促,“表哥,铭哥儿也是你亲儿子?,你就看着你大儿子?把你小儿子?给杀了,你才舍得断了这孽障么?”
毕竟是自己青梅竹马放在心上的人儿,外头的莺莺燕燕再年轻漂亮,也抵不过表妹陪在自己身边几十年的情分,永安侯叫她一声催促,也不禁潸然?泪下。老二,老二可是最像自己的一个孩子?了。
“逆子?!我知道你霸道,可老二到底是你亲兄弟,你迫害别人也就罢了,怎么敢连你亲弟弟也下手!”
李鹤桢不紧不慢地出来?,给他父亲见礼,起身看了一眼跟着的众人,才笑着道:“父亲无端责备,又沸反盈天的领着这些个人来儿子这儿,是为着何事呢?”
“无端?”侯爷咬牙凿齿,“孽畜,你兄弟被你给囚禁起来?,如今露了马脚,你还敢装腔作?势地不认?”
管家从众人中出来,捧着个一乍宽的盒子,展开来?看,里头陈着一根小指,指节上还带着戒指,上头的绿宝石叫鲜血染红,泛着阴森的寒光。
“这是什么?父亲又因何要?来?责问我?”李鹤桢声色严肃许多,只看了一眼那个盒子,就蹙起眉头,与永安侯质问。
“你还问这是什么!”张姨娘一蹦三尺高,跳起来?就要?打李鹤桢,她?莽着劲儿往外头冲,个婆子拦不住她?,李鹤桢逃避不及,被她?打了七八下,才被跟前的小厮给拦开。
李鹤桢狼狈地扶着零散的束发,侧身去骂发癫的张姨娘:“你这疯妇,失了心性,来?人,还不把她?给捆了关起来?。”
“我看是你没了人性!”侯爷将张姨娘护在身后,指着那盒子痛心,“那是你兄弟的断指,还是你的人给送来?的,你这会儿倒知道抵赖了,小畜生?,还不把人给我交出来?!再迟一步……”侯爷四处张望,一把攋过根长棍,攥在手里,“你再猖狂,休怪我不念父子情分,今日打死了你,也好……也好告慰你母亲的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