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你歇着吧。”霍珣落下车帘,本就困得很,因此脾气也暴躁,坐到矮榻下面戳了戳“福贵”的腰肢:“你怎么老霸着我的位置啊。”
“福贵”摘下挡着脸的帽子,眼睛睁开一条缝,以为到了,睡眼惺忪问道:“到了吗?”
霍珣愤怒:“不是,阿姐,你睡这儿,我睡哪儿!”
霍令仪慢半拍反应过来,还没到呢。
她伸手乱摸,抓到霍珣的衣衫时才确定他在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往常睡哪儿就睡哪儿,乖乖的啊。”
车厢里的矮榻没有围栏,马车一旦急刹,就会把榻上的霍令仪甩下去。
她有过惨痛的经验教训,因此学会了拉个垫背的。
霍珣抗争不得,盘腿坐下:“你在家躺着不好吗?干嘛非得跟我去书斋。”
榻上的人喃喃道:“求学。”
“哼,少来这套,谁不知道你是为了见孟学士……阿姐,既然那么喜欢扮演我书童,做戏怎么不做全套,替我将课业写了也好啊。”霍珣双肘支在膝上,托着腮帮子假寐,忍不住嘟囔。
榻上的人睡梦中也忍不住讥诮:“自己的事自己干。”
霍珣:“……”
霍令仪和霍珣曾经玩闹时对赌,输者要听赢的人安排,霍珣赢了,于是让霍令仪化名安康,做自己一日书童。
本来只是个游戏,她却跟上瘾一样,隔三差五就来主动邀约扮演书童。
后来他才知道,霍令仪是借故接近在书斋里教学的孟学士。
路过坊市的第一个街口,马车如预期那般颠簸。
霍令仪顺着力道往他后背靠来,霍珣无声地替她推了回去。
朗朗读书声自学堂内传来。
随伺的书童们大部分躲去书院僻静之处玩闹,只有少数还候在廊下,霍令仪便是其中之一。
她端坐在学堂外的门槛上,环抱膝盖,听得认真。
“安康,你也太好学了,都不困吗?借我肩膀靠靠。”说话的是霍珣朋友的书童。
霍令仪推开他靠过来的脑袋,往右侧一推:“别碰我,困了挨着门。”
他嘟囔一句小气,就自己挨着门板睡着了。
学堂内肃静下来后,便是一道温文尔雅的念书声:“……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是故君子诚之为贵。诚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成物,知也。……”
堂上师长语重心长,堂下学生昏昏欲睡。
孟玄朗抬头四望,也仅有半数学生强撑着意志
力在听他讲课,剩余半数如稻草遇上洪涝伏倒一片。
他清了清嗓子,唤了堂下昏睡的学生名字:“梁胜。”
堂内落针可闻,梁胜却安睡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