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贵姓?”
“免贵姓‘何’。”
何掌柜边说着,边撕了块最软烂的肉放在干净碗里,给老头留着。
“那老家伙是个西屠人,到哪儿都挨揍,没处可去,在我这里混个吃喝。他怕我嫌弃他,干活从来不用我操心。”
穆葭一愣,回头仔细看了看老头,见他长了满脸卷翘的络腮胡,遮住大半张脸,粗略瞄一眼,倒看不出是个异族人。
便笑道:“何掌柜也是个心善人。”
何掌柜:“哈哈哈,可惜这年头啊,夸人心善就跟骂人傻子似的。世道乱,自己都顾不过来,哪顾得别人。”
就算是顾,也不可能顾到西屠人身上。那是有大仇的异族。
两百年前,西屠人攻入中原建了国,三十年前,又被打了回去。有不少迁入中原的西屠人身家都在这里,便再难回故里。
因这些西屠人高鼻深目,与中原人面相差异甚大,想要融入并不容易,便只能在这里替祖先挨揍挨骂了。
何掌柜吃着鱼,突然嗓子一卡。
穆葭:“小心鱼刺。”给他倒了杯水。
何掌柜:“不是……”好奇地盯着她看,“我是突然觉得,姑娘五官立挺,跟西屠人的长相沾点关系啊。”
高鼻深目的不只有西屠人,但曾大量涌入中原的,只有西屠人。
一直以来,穆葭都在怀疑自己有异族血统。如今她有了象牙小球,倒是可以借之追索一二。
她住店一晚,次日没急着走。
那西屠老伯一直忙着店里的活,洗碗、打扫…
…难得坐下歇歇。人老了,耳背,穆葭与他说话他总听不清楚,倒嫌她耽搁了自己,越发不理人了。
穆葭索性问掌柜要了张抹布,追在后头一起打扫。
“老伯,我就问几句!”
老头见她卷起袖子麻利地擦起灰,这才稍有了好脸色,可昏黄的眼睛里,依然能看出明显的不耐烦和戒备。
直到穆葭一口气擦光了窗户。
他丢下抹布,坐下休息,这才正眼看她:“你到底要问什么?”
他的语调带着略微奇怪的腔调,但中原话总体还算流利。
穆葭也赶时间,索性单刀直入,递上那个小球:“老伯可认得这个?”
老人眼神儿不好,凑近了瞧了瞧,麻木的眼神慢慢地浮现起一点困惑与思索。他抬起头,盯着穆葭的脸看了又看,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你从哪儿得来的球?!”
干枯的手却有力气万千,抓得她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