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张嘴,突然浑身紧绷。
“它是你大伯的战利品。剿灭我贺兰一族,吞没贺兰一族的家财,是你大伯向朝廷出的主意,你亲爹带的兵。”
她的口吻无情又平静,“也许,我的生身父母就死在你爹的刀下。丰楚攸,你我互为仇人,我不杀你,只因我想要放下,我知你也无辜……可若你非要如此纠缠,我动手杀仇人之子,乃是天经地义。”
丰楚攸的手松了。那当头一棒砸下来,砸得他身形摇晃,几乎没能站稳。
他
花了好一会儿,才吃透她说的这些。
横亘在他们中间的,哪里还是鸿沟,那分明是一条无法跨越的银河。灭门大仇,是她一切苦难与罪孽的源头啊。他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她的冷酷无情。
“你骗我的!”
穆葭偏开头,远眺故土的方向:“我已经回故土看过了,要我带你一起再去看看吗?顺便听听村民们讲一讲,贺兰一族被丰家兄弟灭族的故事。”
丰楚攸无话可说。
若非他在丰府也过得痛苦不堪,不曾有过几日享乐,她怕是会将他视作一样的仇人,毫不犹豫地杀了他吧。
穆葭拨开那只枯瘦的手,依然平静:“回去吧,找你师父也比找我强。”
丰楚攸静默两息,突然呵笑了声,然后张开双臂展露他的胸膛:“父债子偿……我的命就在这里,穆姑娘请便。”
穆葭看他一眼,摇头:“冤有头债有主,我不杀你。丰九明已死,我便算报了仇。这件事到此为止,我只想你离我远点。”
“可唯独这个,我做不到!”他笑着说,眼底盈盈有泪,“我倒更想死在你手上。”
穆葭万分遗憾,因为她发现,在这个男人面前自己只能做到表面平静。内心深处,还是不可抵挡地被他搅起了涟漪。
她实在太心软。
旁人看不开,究竟与她何干呢,为何总是在意他的悲喜。
一番自我提醒,她的眸光复又泛起冷硬的光:“好!那我就先杀了你,再自我了结。”
丰楚攸笑得更深了:“好啊,我们到了地下还能接着吵。”
这次不是吓唬他的。
穆葭把牙一咬,将手抬起——只需一记重击,打在他的心窝,便可叫他当场心脏崩裂而死。
杀人之事上,她向来仁慈,绝不叫死者感受到一点痛。
丰楚攸笑望着她,挺着胸膛往前半步,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就这样结束吧,再也不必痛苦了。
风起,卷起地上的枯叶。她抬起手,一记重击朝他拍去——
“小心!”
这一掌却没有打在他的心口,而是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将他蛮力拉倒。几乎就在同时,一个巨大的黄褐身影从身旁猛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