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顿了顿,对他点了点头,与他一同迈步跨出正堂。
厅堂之内一时寂静下来,但听吱呀一声,堂后内室的门忽然开了。
录事参军立即从案几后站起身来,抱拳见礼:“大将军。”
“做的不错。”一身铁铠的裘权自内室走了出来,朝录事点了点头。
他目光阴鹜地望向敞开的堂门,轻笑一声:“这小子,还挺能装啊。”
两人并肩走出千羽卫总署,凌月看着身旁人始终如常的面色,不由疑惑发问:“方才那录事百般挑衅,你不生气么?”
长街熙攘得有些嘈杂,沈夜极轻极缓地呼吸着混杂人烟的微风,抬眼望向云边倾洒的熠熠天光,他看了半晌,忽而无所谓地笑笑。
“这些,都不算什么。”
凌月一时有些默然,循着他似含眷恋的目色仰望云空,长风静悄悄的,日光有些刺眼,她不由得垂下眼眸。
他看起来……像是受过很多苦的人。
她心下暗叹,当今世道着实不公,才让她所遇的每个人都饱尝苦楚。
她如此,殿下如此,阿娘如此,现在她所遇的同袍亦是对冒犯见怪不怪……这些活在水深火热里的每一个人,皆是她想入朝为将的缘由。
她想改变这不公的世道,让无德者自食恶果,让有材者尽得其用,让天下女子不必再屈志迎从。
这无疑很难。
凌月正陷入沉思之中,却见面前晃过一道手影。
她回过神来,听见他问:“你果然在生我的气吗?”
“啊?”凌月懵懵地眨了眨眼,不明白他何出此言,“我,生你的气?”
沈夜垂眼笑笑,确认她方才是陷入了沉思之中,与自己无关。
他目带歉疚地望向了她:“我方才是说,龙门宴那天……没有出手为你解围,我向你道歉。”
“当时我不太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回过神来时已经……”他看着她的眼睛,“抱歉。”
望着他诚挚的模样,凌月轻轻摇头,粲然一笑:“已经过去了。此事本与你无关,你不必自责。”
沈夜默然,两人不觉便走到了马厩之前,发现他们的马匹竟也拴在一处,他惊喜地解下拴绳,目色灼灼地看向凌月:“凌娘子急着回去么?”
“嗯?”
“沈某想请娘子吃饭。”
凌月思忖起来:“倒是不算很急……”
沈夜牵着杂白黄马跟在凌月后面出了马厩,长腿一跨翻身上马:“那便多谢凌娘子赏光了。”
眼前人满怀热情,倒让凌月不好回绝,两人骑马自永兴坊南门而出,远远地,凌月望见了对面崇仁坊大敞的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