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忽然听见一道泠然叩问。
“身为女子,又何错之有?”
那声音轻得恍若自碧霄而下,却又重得如崩山岳,掷地有声。
是幻听么?
凌月怔怔望向声音的来处,只见那人临风而立,对她说道:“动手吧,有本王在。”
他,便是她的证人。
凌月胸膛剧烈起伏,猛然握拳收臂,将两侧牵缚的力量往内一带,随即展臂一振,刹那间便冲破了所有禁锢。
四面仰倒,痛呼声与重物砸地的闷响一齐鸣唱,她迅猛如电地挥拳往韩天啸面门砸去,男人慌忙抬臂格挡,却仍被震得疾退数步,未等他稳住身形,空隙的右脸登时袭来一阵刚劲拳风,顷刻之间,筋肉震颤,口唾斜飞。
凌月利落掀起长腿,朝着他的腹部狠狠一踹,壮硕身躯旋即飞出一丈之远,轰然撞在席间金银玉器之上,锐响铿鸣,手中银壶亦脱手坠地。
须臾过后,周遭只余一片绵长的哀嚎。
她重重地喘着粗气,不是因为方才风驰电掣的动武,而是因为胸腔中难平的阵阵激荡,她的目光越过一地被她击倒的男子,望向了另一侧颀长静默的清影。
江风之身披月白蹙银披袄,玉面凝霜,山眉覆雪,仿佛光之来处,让人不可逼视。
她不由得垂下目光,心头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涩。
先前站在外围置身事外的男子们面面相觑,见江风之迈步走来,皆一齐跪拜山呼:“参见珏王殿下!”
仰倒在地的众武进士见状,也只能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慌乱地跪拜行礼。
凌月听着众人的山呼,竟一时找不回自己的声音,只默然地俯身欲跪。
江风之目光掠过凌月领缘洇开的大片紫红污迹,泠然道:“你不必跪。”
他与凌月并肩而立,见韩天啸正匍匐往前,伸手将地上的雕花银壶捞入怀中,便唤道:“崔翊。”
侍立于江风之身后的崔翊立即飞身上前,狠狠踹在韩天啸右肩之上:“敢在殿下眼皮底下放肆,我看你是活腻了!”
韩天啸朝后仰翻在地,其余侍卫旋即涌上前来,拔刀横在韩天啸颈侧。
此时,兵部尚书颜宣亦率着一众差役疾步赶到,他惊诧地扫视一圈跪拜在地的武进士们,又见垂眸默立的凌月身上沾着大片酒液,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他面色凝重地走到江风之面前,抱拳施礼:“老臣失职,竟未及时觉察宴会异常,请殿下责罚。”
“非你之过。是有人苦心谋算,意图欺君瞒上,谋害同袍。”
“既然颜尚书在此,便替本王做个见证。”
江风之缓步行至韩天啸面前站定,垂睫冷凝着他:“韩进士既喜灌人喝酒,本王敬你一杯。”
崔翊闻言一把抢过雕花银壶,满斟一杯,递到了韩天啸嘴边:“喝!”
韩天啸面色惊变,求饶道:“殿下定是误会了什么,韩某,韩某可以解释!在场所有弟兄都能——”
“崔翊。”
崔翊一把掐住韩天啸的下颌,制止了他的狡辩,同时他掌间施力,迫使韩天啸张开嘴巴,强行将酒灌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