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昂首踏入正堂,走到近门边摆着“录事参军”的牌子面前,递上告身文书:“在下新任西市巡使凌月,来此领取腰牌。”
“凌月?”歪坐于案几后的录事参军懒洋洋地支起身子,没有去接文书,只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哂笑道:“哟,凌娘子果真如传言说的那般——”
他摇着头啧啧了几声,没有接着说下去。
凌月无心理会这种无聊的戏弄,见他没有看文书的意思,便将伸出的手收了回去,只客套道:“劳烦大人交付腰牌。”
“腰牌嘛,自然是要给的。”录事边说边在手边锦匣中翻弄几下,随即摸出一个腰牌,送到嘴边状似珍惜地吹了一吹。
随后他才依依不舍地将腰牌递了过来:“凌娘子入千羽卫中,我等自然欢迎。”
凌月压下心中的恶寒,正欲伸手去接,录事却仿佛逗弄小犬一般,嘻嘻然将腰牌丢了出去。
腰牌在地上滑出几尺距离,落在她身后的门槛边上。
“哎唷,不好意思,手滑了。”
“只能劳烦巡使大人自己弯腰捡一下喽。”
凌月望着眼前扭曲的笑脸,几乎可以想见若自己弯腰去捡,他又会有下一步的挑衅之举。
这些人真是如出一辙的无聊腌臜。
她轻哂一声,正欲拔剑挑起腰牌,却见一只筋骨分明的长手抚上腰牌,默默将它从地上拾起。
那人利落地直起身来,是个约莫二十五六丰神俊朗的青年,他剑眉凤目,宽肩窄腰,穿着与她相仿的青色圆领长袍,身量却高出不少。
青年垂目看了一眼腰牌上的刻字,仔细地掸了掸灰尘,随后,他迈步行至凌月身前,笑着递了过去:“凌娘子的腰牌。”
凌月望着他面上温和的笑意,感激地道:“多谢郎君。”
她自然知道他是同袍,可他既不以官职称她,她便也回以同等的称谓。
“只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他笑了笑,又道,“在下新任西市巡辅沈夜,也是来取腰牌的。”
“咳咳!”被忽视的录事忽然高咳几声,“你们真当本官不在是吧!”
沈夜朝录事参军拱手致意,温声道:“下官不敢,沈某亦是来领腰牌的,有劳大人。”
录事冷哼一声,从匣中抓起腰牌,见沈夜弯腰来接,便回折了递出的手,将腰牌狠狠掷到地上!
“沈巡辅既然这么喜欢捡东西,本官便赏你捡个够吧!”
凌月正欲出言,沈夜却伸手拦住了她,他的笑意依旧温和,很快便弯腰拾起了地上腰牌,拱手向录事作别:“有劳录事大人。”
“呵呵,真是个贱骨头。”录事轻哂不屑,将脸侧向一旁。
“你——”凌月才刚出声,沈夜却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手臂,对她摇了摇头。
他迈开步子朝堂门走去,快至门槛之时,又回头望向怒视录事的凌月,展眉一笑。
“要一起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