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状元,凌状元,这几日为了那个凌状元,殿下殚精竭虑,点灯熬油,若是能将一半心思放到休养身体,绵延子嗣上来,老身也不用这般忧心了!”
江风之不想再听,下了逐客令:“这里无事,你下去吧。”
吴嬷嬷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崔翊使了眼色,拉着扶着请了出去。
再回来时,雪堂内外彻底冷清下来,唯有院中落叶扑簌颤动。
崔翊忍不住轻声出言:“殿下千万别怪嬷嬷,嬷嬷每日……都在担心殿下。”
空气长长静默,江风之自嘲地勾起嘴角,忽而开口:“你替我去一趟兵部。”
“告诉颜尚书,将凌月安排在飞凤军中。”
崔翊有些诧异,“殿下不是答应了凌状元,让她入千羽卫吗?”
江风之望向窗外扶疏的树影,语气不容置疑:“照我说的去做。”
天高云淡,碧空如洗。
珏王府坐落于寸土寸金的崇仁坊内,朱墙碧瓦,雕楼俊宇,凌月骑马行至守卫森严的府门之前,石狮后的带刀门卫见她一袭男装,只确认一句她的身份便打开了金钉朱漆的大门,想来是殿下已有嘱咐。
可才刚随门仆行至影壁之前,一位墨绿绫裙的妇人便拦住了欲要入内通报的门仆。
“殿下正在会客,尔等不得打扰。”
“可殿下嘱咐……”
“那位可是大理寺卿的千金,名满京城的裴二小姐。误了殿下的终身大事,你我都担待不起。”
说话之时,妇人严厉的目光却扫向影壁前的凌月,凌月自然不会听不出妇人话中之意,只微笑着拱手见礼。
她不是没有想过此种状况,毕竟当日殿下让她来珏王府会面,却也没说今日只见她一人,珏王府宾客繁多,先来后到,她自然应当等候。
更何况,这关系到殿下的终身大事。
门仆似乎很敬畏妇人的权威,垂首退下:“是,嬷嬷。”
妇人不疾不徐地行至飞凤流云的影壁之前,端方而立:“娘子便是新科凌状元?”
凌月复又颔首见礼,真诚地道:“是,凌月来得不巧,多有叨扰,还请嬷嬷见谅。”
妇人微微颔首,不动声色地审视着这位让殿下殚精竭虑的女子,似画匠以工笔描摹山水。
她一袭淡青色圆领长袍,玄黑革带,勾勒高挑劲瘦的身线,乌发以青色发带高束,如瀑垂落,未施粉黛而杏脸桃腮,远山墨眉下乌眸澄澈,清丽与飒爽并存,全然不似传言中那般貌若无盐。
妇人厉色顿时减了一半,缓了语气:“老身是珏王府管事吴嬷嬷,凌状元请随我到偏殿等候。”
时值深秋,偌大的珏王府内晚枫披霞,金灿灿地掩映着前方丹漆雕花的殿厅,四周的山石花木皆清雅精致,一步一景,步步馨香,纷纷扬扬不似人间。
前方领路的吴嬷嬷回头望向始终沉静的女子,见她目色欣然却不乱瞟,身姿修长而不垮塌,修养仪态都不似那些只善刀枪的粗人,心下更奇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