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姐,你同我讲讲吧!喜欢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感觉?”
谭衔霜已翻来覆去地“昭昭”了好几遍,如今再也装不下去,只能将《孟子》合上。
她沉吟半晌,轻叹一声,道:“是一种爱屋及乌的感觉吧?”
“爱屋及乌?”
“因为喜欢他,所以也喜欢他喜欢的东西……”二姐姐在她脑门上弹个核桃,“如果你喜欢今天那个公子,你就会喜欢他从小养到大的那只没鼻梁的猫了!”
“啊!那可太可怕了!”谭妙真叫道,“若是因为喜欢某人而连自己本身的喜好都改变了……我宁可一辈子不喜欢任何人。”
谭衔霜但笑不语。
*
当年的小纪大人如今已经成了小纪将军,出征北境已有两年。谭韫良再没见过他,只守着一道婚约,如今已满二十岁。
时过境迁,整个谭家已经成了庆州的笑话——大女儿定了亲四年都还未出嫁、生生熬成老姑娘;二女儿是个书呆子,孤僻冷淡,不知什么时候要去考秀才;三女儿斗草、蹴鞠、赛马样样精通,自己活得像个纨绔公子,却偏生日日把讨厌男人挂在嘴上。
谭大人苦众人之调侃久矣。
衔霜与阿妙倒对此颇不在意,二十岁了的谭韫良却深受其害。
“庆州谭,非水潭;谭家三个丑姑娘。三娘莽、二娘狂;大娘守着有情郎,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孩子天真的恶意总是格外刺人,庆州的小孩就这般在相山街蹴鞠斗草。谭府大门一开便正对相山街,高耸的围墙挡不住孩子的欢笑之声。韫良已很少出门了。
谭韫良正与衔霜一同在屋里弹琴。她近来总是弹琴,唯有将屋子弄得噪杂一片,才能稍稍掩盖相山街上那些孩子的嬉笑怒骂。
而此时,屋门大开。
“大小姐,”秦嬷嬷欢喜地从外走来,手里紧紧攥着一物,“您看看,谁给您写信来了?”
谭韫良放下月琴,乐声立止。她接过信纸,其上几字浓黑刺目。
那信封上写:
“阿韫亲启——淮。”
窗外的孩子恰好唱到:
“大娘守着有情郎,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她丢下信。
“衔霜,我们刚才弹到哪儿了?”
“高山流水。”谭衔霜轻声道。
*
谭妙真总觉得,大姐姐与小纪将军恐怕是很难成亲了。
他出征已有一年,起初他每月都给大姐姐修书一封,可大姐姐一封也没回过。后来……后来他便再也不寄信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