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着眼睛辨认,发现眼前妇人有点眼熟。是谁?他想不起来了。
妇人轻轻地拍他肩膀,见他醒来,又轻柔地对他说:
“公子,那位姑娘让我叫您吃药。”
那妇人拿过一个紫色的小瓷瓶,样子很熟悉。直到此时他才他终于想起来,辛晚楼说她要出去一会儿,会让客栈的李娘子给他拿药吃。
“多谢——咳咳……”
嗓子疼。
他接过那瓶药,仰头,一饮而尽。
*
夜色已沉。
辛晚楼穿一件黑色的夜行衣,就那样隐于夜色之中。她看看头顶的月亮,估摸着已到亥时。
今日是二月廿二,再过一个时辰就到廿三。
她骑马赶回
去需两个时辰,若要在正午前赶到,便需在天亮前解决云水间诸事了。
速战速决。
安长思背手站在树下,不紧不慢地来回踱步。辛晚楼蹲在树上,如同一只黑色的乌鸦。她勾着树杈朝他说道:
“安长思,我与你说好了,只帮你杀了那作恶多端的云千重。提他头颅杀鸡儆猴。”
“那是自然,”安长思颔首而笑,“我给白云司的酬劳也只够她杀这一个人了。”
“我杀了他,从此与复火派再无瓜葛——报酬是你告诉我我师父的下落。安长思,你若反悔——”
“我若反悔,便亲自把脑袋送给你,”安长思故意朗声,令周遭众人听的一清二楚,“宫主,速速动身吧。”
夜风刮过,辛晚楼耳畔枝叶发出窸窣碎响,仿若耳语。
她死死盯住安长思冷笑的脸,反手抓住不知春的刀柄。金属之声划破寂寂夜空,不知春缓缓出鞘——
“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辛晚楼极轻地说,“下次再见,就做仇人吧……”
声音散在风里。
安长思垂下眼。
辛晚楼并不想要他的回答。她转身望向身下山崖,随即松开手。她从崖上一跃而下,纵身跃入云水涧湍急的白浪之中。
激浪中的感觉并不好受。后背与膝盖不知撞到多少次石壁,辛晚楼终于才从水下探出头来。
不知春卡入河岸岩石之内,摩擦之巨震得她手臂生疼。若不是在水中,不知春怕已经与岩壁擦出火星了。
辛晚楼抱着剑柄,将头探出水面,接连吐出好几口河水。她的胸口憋得发疼,可她来不及缓缓了,只能扒着不知春将下半身从水中抬起来。她翻身骑在一块突出的石块上,重重地将刀拔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