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重云塔共十三层,每层皆雕梁画壁、屋顶覆琉璃瓦片。前日午后下了雨,瓦片湿滑,即便是鸟儿也很难落足其上。二人赤手空拳,竟直接从重云塔处攀入火余宫……
辛晚楼为之咋舌,心里却也忽而一软。可她向来是说不出软话的人,此时也只对二人道:
“我知晓一条路,是火余宫东塔楼下一条密道。当年大火未波及东侧塔楼,安长思重建火余宫也并不涉及东侧——想必他不知那条路。”
许少央连连点头,沈羡亭却诧异道:
“你既知道——”
楼下打更之人又一次敲击梆子,三人连忙翻至屋顶另一侧躲避。待打更人走远,许少央悄声道:
“辛姑娘速速带路罢!”
几人由辛晚楼带路,一路行至东侧塔楼之下。辛晚楼环顾四周,矮身下去,用手肘重重撞击塔楼下一处凹陷。几下下去,砖石松动、落入塔下空隙,露出一处孔洞。
她正要一鼓作气,却被沈羡亭推至一旁。辛晚楼按揉手肘,见沈羡亭又多推几块砖石下去,孔隙更大几分。
辛晚楼率先下去,塔下一片黑暗。空气陈旧而冰寒,间或有一点水滴之声。
许少央从怀中掏出火折子,一吹点亮,几人终于得见塔下情状。塔下一处空隙,似乎是地势塌陷所致,其下是淤积的地下水。辛晚楼又捡起砖石将孔洞塞住,这才向深处走去。
密道中有水,只能淌水下去。水位渐深,深至腰间之时又渐渐变浅。
愈至深处,地势愈高,密道上下也愈狭小。待到最后,几人终于出水,但几乎膝行向前。沈羡亭不知为何落在后面,可情势紧急,辛晚楼并未相问。
三人走不多时,行至一堵墙面跟前,似是火余宫最外围墙。辛晚楼又卸几块砖石下来,率先从此地钻了出去。
月明星稀,月色如银
许少央紧跟着探出头去,欣喜道:“太好了,这可比攀重云塔便捷多了。”
沈羡亭探出一只手,许少央忙拉他出来。他踉跄一下并未站稳,单膝跪在地上,一手压着腰腹某处,呼吸有些粗重。
“还好吧”许少央道,“可要延胡索”
“延胡索”辛晚楼几步上前,问道,“延胡索用来止痛,为何要用延胡索”
“因为旷野萤上有毒——”
“师姐!”沈羡亭打断,撑着她的肩膀站起来,“不必延胡索……去寻马匹吧。”
辛晚楼不理他,只冲许少央追问:“不是吃了解药吗”
“那解药只救性命,却不治外伤;伤口处因沾了毒,总也愈合不了。只因你身上千丝引不日就要发作——便只能吃了延胡索来送药……”
沈羡亭低头不语,不知是不愿还是不能。他只撑着许少央的肩膀,额上冷汗涔涔,喘得厉害。
辛晚楼二话不说在他身上上下一摸,两下从他怀里掏出一瓷瓶,从中倒出几粒丹药,问道:
“这是延胡索”
许少央点头。
她瞬时将那丹药塞入沈羡亭口中。
沈羡亭一惊,睁大眼睛望向她,眼瞳比往日更加湿润。他额上细发被汗水浸湿,凌乱地贴在脸上。
他唇齿间含着丹药发愣,辛晚楼一时恼火,指尖一按,迫他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