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淙抬起头,静静地看向一旁满头珠玉的异族女子。她年纪还小,容貌与骨骼却已长得成熟坚韧,如同戈壁上独当一面的雏鹰。
“他,是谁?”诃息又问。
她以为是自己不算顺畅的汉话让他没听明白,于是指着角落处蜷缩着的那个人,又问了一遍。
“我弟弟,”闻淙轻声回答,语气轻的如同自言自语,“他叫阿泠。”
诃息很顺畅地接受了眼前的一切。她点点头,指着他又问:
“‘阿泠’,是什么意思?”
“什么?”
“‘泠’,”诃息重复道,“我不认识这个字。”
闻淙看着她棕黄色的眼睛不说话,诃息被他看得不好意思,眨眨眼,歪过脑袋。闻淙忽而轻轻笑起来,小声道:
“就是水声。”
“那你的名字呢?‘淙’?”
“也是水声。”
“都是水声……”诃息思索着,缓声道,“你们
的阿多在偷懒呢。”
一室暖香。
“你醒啦?”
眼前朦朦胧胧透出一点斑驳而浓烈的色块,沈羡亭眯着眼睛看了许久,才终于看清眼前那人。
那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姑娘,脸盘圆润、肤色比中原女子更深,瞧上去如同一头健壮而喜悦的小牛犊。
那女孩的汉话掺着重重的鼻音,结结巴巴,声音也像一头小牛。
沈羡亭眨眨眼,张口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他动动指尖,勾住那女孩收紧的袖口,那女孩直接将他的手指抓在手里。
“真漂亮……”她笑嘻嘻的,眼神如同看一块儿有趣的小石头、或是看一只俊俏的小羊,“你第一次理人,我去告诉居次——”
居次?
他想问问谁是居次、什么是居次,这里又是哪儿。可那小姑娘却已经丢下他的手,一蹦一跳地冲出房间去了。
沈羡亭只能等。
不知等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忽然呛咳起来。一咳口中就是血腥味,不知是怎么了。这时那姑娘却又跑了回来,问道:
“喝水?”
她拿一个羊皮水壶过来,二话不说便稍显粗鲁地给沈羡亭灌下去。那水是冷水,有种生水的味道。
“咳……咳咳……”
“赫舒!”一个稍年长些的女子喝止她,口中吐出几句沈羡亭听不懂的色然话。那名叫赫舒的姑娘有些委屈,极轻地顶了几句嘴,又凑上来说:
“你们中原人为什么喝煮开的水?喝起来明明都一样。”
说着,她又忍不住摸摸沈羡亭的脸颊,道:
“真漂亮。”
她一下又欢喜起来。
那位居次走到沈羡亭身边,弯腰细细地打量他,也像看一块松石上的纹路一般。她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老鹰一样。
居次随意地就地而坐,也不管地上是否有尘土。她的汉话说的比赫舒好,口音轻了不少,道:
“我是诃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