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晚楼并不习惯被人这样热切地拉住手腕,可李娘子的眼神太过关切而诚恳。以至于让她有那么一瞬觉得,她仿佛在透过她看着文哥。
她的耳尖热热的,低声说:
“好,多谢娘子。”
*
一日梦的药效太强,一天过去也并没什么好转。辛晚楼压根不敢碰沈羡亭一下,只要他的头稍微一晃,他就晕的厉害,想吐。她本不想与千济堂有所牵扯,可事到如今不得不去,这回真算是自己挖坑自己跳了。
沈羡亭每次都会很老实地把辛晚楼喂给他的东西吃下去,只是一会儿又要吐。辛晚楼只喂了小半碗,见他又皱起眉,慌忙用指尖压住他的嘴唇,道:
“不许吐!敢吐我杀了你。”
沈羡亭向来是很听她的话的,闭着眼睛忍了许久。半晌,他像是攒了一点力气,忽然睁开眼睛。
“辛晚楼”
“怎么了?”
“你是不是给我下药了?”
他忽然道。
辛晚楼的眼中闪过一丝惶急,她瞬时转头注视着他。沈羡亭病了许久,如今不算好看,可一双眼睛却像能将她从心里一层层剥开、摊平、再搁在太阳底下晒一晒她心底的一点阴暗。
前所未有的不安笼罩了她,而她向来又是个爱逃避而又直截了当的人。
不如一刀杀了他。
辛晚楼一字未说,警惕地盯紧他的双眼,不知春裹了小羊皮的剑柄柔和而可靠,就挂在她的腰间
“逗你的”
沈羡亭忽然笑起来,一笑又咳,那几口粥最后还是吐出来了。
辛晚楼只觉得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吓得腿都发软。她嗔怪地打他一下,骂道:“搞什么?命都要没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她拿帕子擦擦,扶他躺下。沈羡亭的指尖勾着她一点衣角,困倦至极地垂下眼睫,却仍然淡淡地笑。
“开开玩笑,你不许真的给我下药”
尾音含在口中。
渭南王府。
辛晚楼仰头看着头顶的匾额,只觉得那字体与火余宫匾额上的题字很像。想必是同一个人题的字。
那人应当已经老死了。
还有这渭南王,应当也已经死了。
门口迎来一个守卫,他手里拿一把长矛,威风凛凛地喝道:
“你是何人?闲杂人等莫要聚集于此!”
辛晚楼不再看那匾额,淡淡地看向那威风八面的守卫。那守卫样子唬人,可年纪不大。想必也就是个下了值与好友喝酒斗鸡的小小少年。
那守卫见她不说话,心里有些奇怪,举起长矛对准她。
银白的矛尖就落在辛晚楼身前,可她一点都不觉得这小孩真敢将矛刺进她的身体里。
她上前两步,那守卫真就往后退了两步。
辛晚楼轻轻一笑,这孩子心不够狠。她想了想,轻声道:
“我来找你们二堂主,你就对她说我姓白,与你们大堂主在一场葬礼上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