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行”,李宿卿却拈起笔来,淡墨晕开,轻易几笔就用笔腹按出个牡丹样子,“譬如这般,也可以。”
苏定慧看了眼,“是不错,不过……”她迟疑道,“是不是有些寡淡了?”
“花本就无寡淡浓艳之分,人欲如何看它,不过是偏见作祟。”李宿卿将笔递给她。
苏定慧没接,还往后退了下,鼻子微微抽动,难掩嫌意,“对不住世子,我自小体弱,闻不得墨味、碰不得纸笔。”
“世子画的很好了。”
苏定慧将自己所想的贪懒怕事之人演了出来,又轻轻地咳嗽了声,落在旁人眼里,只有个摇头的份。
李宿卿却淡淡一笑,放下笔道:“苏小姐上次见我,该是三年前。那时有人和我说,苏小姐心仪我,哪怕只看着我的足尖都不愿挪眼。但我并不相信。”
苏定慧抬起头,看他。
看着很平静,心里正在波动,想他这番话意欲何为。
在她注视下,李宿卿缓缓道:“一年前我还见过苏小姐一次。是个宫女落水了。”
他没再说下去。
只说到这里,两人就心知肚明了。
那还是李宿卿第一次看到有女子那么不顾忌名声,坦荡地褪下冬日厚衣衫,速度很快,转眼间就跳入了水里。
她的身姿甚至像一道清亮的剑影。
救出人来时,那个宫女已经没了起伏,看着是一具尸体。
本来事已做好,他都准备走了,却见她跪在地上,把了下那个宫女的脉,身形顿了顿,又开始压着那个宫女的胸腔,有节奏地按压起伏,目光坚定。
像在从阎罗殿中抢命,决绝又认真。
他见过很多人,谄媚的、清高的、不可一世的,但像她这样的人很少,知道了不对还愿意去做些自以为该做的事,有时候接近于愚蠢。
不知道明哲保身的愚蠢。
可亲眼见到这样的人,竟会叫人想赞赏。
眼看着她一点点将人从阎王那里救了回来,他手底下的人想过去再做些什么,被他拦下了。
苏定慧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在他面前卸下了伪装,狐疑地看着他。
那个宫女她把过脉,被人下了麻沸散的症状,应是叫人害入了水中。至于为什么,她并不知情,只知道有个病人在她眼前,生死难料。
身为医者,她没办法置之不理。
等救活了人后,她没离开,听见有其他宫女声音来才躲到了一边。见那宫女被人抱走了,她才换上了抱在怀里的衣裳,悄悄离开。
没想到那时发生的一切和这个世子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