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我做什么?」
「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这些。」
「你还小,我不过是将这些年所受的苦揉碎了跟你说罢。你是我侄女,叫我一声叔,我不愿你受我跟我一样的苦。
「如此,便足够了。」
自那日后,我便来往于东街巷与村中。
茶叶一捧一捧地去,换来些许银钱。
却总是微薄利润。
我的脚板底磨出了茧子,流血,又被新茧覆盖。
我走在这条贩茶的古道中,看着远处的炊烟,心中却生出迷茫来。
螺司螺司,便是若螺一般微小的商人。
忙累终日,却也只能换来辛苦钱。
这一点,之于阿青嫂卖观音豆腐,我阿娘夜以继日地耕田,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读了那么多书,走了那么多路,只是为了有一日继续辛劳赚钱吗?
走到村口,有人跟我搭话。
她是叶家人,算得上是叶铭臻的婶母。
见到我,嘲讽道:「哎哟,小朝奉回来啦。」
我不想同她搭话,她却拦着我,笑嘻嘻道:「听闻你亲姐在县里吴家当童养媳,怎么不提携提携你?也罢,我瞧你很不错,干脆嫁到我家来吧!」
这般的事,发生不是第一次了。
乡里人眼皮子浅,见我赚了钱,有些不愿再给我茶叶。
有些,便跑到我跟前来想为我说亲。
我不耐烦地与他们斡旋。
虽也能解决,但内心却早已烦不胜烦。
难道我的一生,也只能如同鸡狗啄食般,整日围着这些蝇头小利而转吗?
我回家,跟方四叔说了。
他放下茶盏,笑着跟我说:「你终于察觉到了。」
原来,这些时日,他守在家里,就是为了等我这一刻。
「若守在原地能发财,村子里的所有人都能成大富。若想将生意做好,眼界、学识缺一不可。
「回去收拾东西,和你阿嫂说,我带你出去一趟。」
徽州府城与芜湖相距不足四百里,其中虽然有崇山峻岭之隔,但自古就有大道可通。
自芜湖乘小轮船到宣城,登岸南行,越崇山关,入绩溪以达歙县。
大舟之上,方四叔笑着同我道:
「远游多了,走这么一段路,胜似闲庭散步。」
我则看着渺渺无波的远方。
「四叔,我们要去芜湖镇吗?」
「正是,这是宣府一个小镇,却是重要的港口与商贸之地。
「『芜』字,意为草木繁茂,而『湖』则与其附近的湖泊和水道有关。」
徽州往四面去,北走芜湖,东走杭州,西走饶州。
「芜湖是商船必须靠岸纳税的港口,是远去经商的跳板,既可奔赴两淮坐贾,又可贩运于大江上下,故而商人辐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