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苔听见这个数额,也愣住了。
这几乎是柳家所有的产业。
柳承山鬓角的发花白,他老了。
周氏刻薄的嘴角掩盖在皱纹堆里,她也老了。
柳苔冰封的心生了一丝裂痕。
她对自己说,柳苔,别心软,他曾想杀你呢。
她有些迷茫,她找不到答案。
杨姨娘安抚道:“苔儿,先去忙吧,想不通的事便往后捎捎,不急于一时。”
一辈子很长,可以慢慢想。
柳苔在家门口碰到一个上了年岁的男人。
他头上戴着一顶破毡帽,浑身散发着难闻的血腥气。
”您是?”
恰逢穗宁来开门。
”爹?您怎么来了?”
原来是张屠夫。
他递给穗宁一个破包袱:“听说你们在筹钱,街坊邻居们也凑了些,让我送过来……不知道够不够。”
一看就是不够的。
可是,平头百姓,淘自己的日子就已经很难了,本就没什么闲钱。
穗宁将包袱推回去:“您这是做什么?街坊们赚几个钱容易吗?快退给人家。”
张屠夫不善言辞,他一个人将女儿拉扯大,是个沉默寡言的汉子。
”爹没用……只是,大家伙儿都想出点力。”
“谁说没用了?”
柳苔一把抢过那包袱,“伯父,这钱我收下了,只是还请您再帮个忙,回去记一下街坊们的姓名,再拿回来给我们,我们要刻碑呢!”
张屠夫一下子雀跃起来:“我们,我们的名字也能刻在碑上啊?”
“当然可以,做了好事,凭什么不行?不仅要刻上去,陛下还要亲自立那碑呢。”
京中百姓自发捐赠财物的事儿,就像狠狠扇在权贵们脸上的耳光。
家中女儿捐过的人家,上朝时,腰杆儿都更硬。
皇后亲自来了一趟贺家,捐了一万两。
贺府门槛又被踏破了,可柳苔点着银票,眉头又皱起来,还差两万两。
就在这时,春晓气喘吁吁跑过来:“三姑娘,江南来信了!”
是秦芷嫣来的。
她在信中大骂柳苔不够仗义,立碑的好事也不想着跟她说一声。
末了浅浅提了一句,她家在京中开的钱庄已经备好了两万两白银,让她去取就是,不用信物,她人到就行。
柳苔捧着信,双手颤抖。
竟真够了,三十万两,一分不少!她做成了!她真的做成了!
柳苔号啕大哭,像个孩子。
穗宁看着她的样子,和春晓相视一笑。
军费的事儿解决后,柳苔边等战事的结果,边处理立碑的事。
她细心,认真盯着,一个字都不许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