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茶上来了,我不肯喝:
「你把李无忧怎么着了?」
见我紧张,那妇人帕子捂着嘴,扑哧一声笑了:
「好孩子,我是他亲生母亲,还能害他不成?」
我不信。
她并不解释,只放下茶盏,用帕子按了按唇角。
旁边丫鬟恭恭敬敬捧来一沓银票。
「好孩子,谢谢你照看他这些日子。
「这些钱是赏你的,你都可以拿走。
「但是,你不能跟任何人说你跟行……跟无忧相处过。」
我看着那些银票,更觉得李无忧的处境不妙,扑通一声跪下:
「太太,我不要您的钱!
「他在哪?您让我看他一眼,求求您。」
妇人见劝不动我,跟旁边丫鬟使了个眼色。
丫鬟不情不愿引着我绕过穿花廊,对着书房将下巴一抬:
「喏,你自己看。」
雨打芭蕉,焚着暖香。
雕花窗子下,我满心惦记着的李无忧,正为身旁姑娘研墨。
李无忧细细看她写的字,笑意温温。
那美人一歪头,头上的流苏步摇微微地晃:
「行舟,那个救你的姑娘,真是个江湖骗子吗?」
「还能有假?她爷爷她爹到她这儿,都是骗子。」
行舟?
他不是叫无忧吗?
……
「那你不怕她缠上你?」
「我连名字都是骗她的,李无忧,绿婼你念念看。」
「……无忧,乌有,子虚乌有!」绿婼扑哧一声,笑得眉眼弯弯,「她信了?」
「深信不疑。」
风卷着寒雨吹在身上都是冷的,只有被摁在地上的那半边脸发烫。
我愣愣地站在园子里,刚刚准备的说辞,此刻都压在喉咙上。
我要说什么来着?
哦,想起来了。
我要说李无忧,一开始我是有点生你气的。
你忘恩负义白眼儿狼,害我等在村口丢了一天的人。
我都想好怎么跟你闹了。
可是我一进李府就不生气了,真的,一点气也没了。
只剩害怕。
我怕看到被打得血淋淋的你。
我怕我晚来一步看不到你最后一眼。
来路我都记住了,我能带你出去。
咱们是孬种,咱们认输了,不争了,回去做些小生意,好歹保住性命呢。
那些欠下的药钱也不用担心的,我会好好挣钱,大不了我再给大夫磕个头,求他宽限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