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傍晚,人困马乏,决定入前方的裕县寻客栈落脚。
毕竟地处京州境内,裕县之繁华虽逊于京城,却也不赖,酒肆青楼赌坊客栈、成衣行胭脂铺,样样俱全。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容恪挑剔,尽人皆知,环境一般的客栈,入不得他的眼。为此,撇开背靠城门的旅店不住,辗转入城内中心地段,于一家上等客栈安顿下来。
偏来得不巧,店内上房不够数,堪堪余那么一间,满足不了卫琳琅势必同容恪分房而眠的要求。
“一间便一间。”容恪出手阔绰,多赏了店家一锭银子。
逐尘在旁边忍笑,又不忘与宝格小声嘀咕:“你看侯爷,一听只剩一间房,嘴角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宝格别开脸偷笑。
他们俩胆子忒大,当着主子的面打趣取笑,宝凝唯恐惊动容恪,拿胳膊碰一碰宝格,使个噤声的眼色。
几人暗戳戳的举动,以及容恪暗暗自得的表现,恰给卫琳琅敲响警钟,她退后半步,挽起宝凝的胳膊,笑说:“剩一间的话,今晚我和宝凝凑合凑合好了,横竖我不嫌屋子小。上房就留给侯爷一人住吧。如此一来,更加宽敞舒适。”
扔下话,不顾容恪作何反应,拉着宝凝上二楼去了。
逐尘见势不妙,飞快冲宝格挤眉弄眼。
两人有默契,一转眼散得干干净净。
徒剩容恪原地黑脸,唬得店家直冒冷汗。
意外遇刺伤在他身,痛在她心。
往后五日,白天行路,黄昏时进城歇脚,若四下荒山野岭,便就地扎营,对付一夜。
第六日午时,抵达南巡第一站:江宁。
巡视民情,那是容恪和驸马一干人的事。卫琳琅的任务,便是烧一桶热水,舒舒服服泡个澡,再关起门来踏踏实实睡上一觉,补足精神。
这一觉,直至夤夜。
屋子里亮着微弱的光,光晕之间,揉着一个对窗危坐的身影。
刚睁眼,脑子晕晕乎乎的,盯着看了许久,缓过神来,语气凛然:“你几时回来的,又为何不叫醒我?”
“一盏茶以前。”容恪未有动弹,仍然背对着她,“看你睡熟了,便没惊动你,省得你又拿我的话柄。”
卫琳琅不咽这口气,一面掀被子穿鞋下地,一面嗤笑:“你悄悄来人房里就算了,临到头还一大堆理由。”
待走近了,见他执笔挥洒笔墨,便问:“你在写什么?”
勾勒完最后一笔,容恪掷了狼毫笔,回头微微笑说:“你要的保证书。”
卫琳琅先是一顿,后理所应当道:“算你信守承诺。”
窗边风大,墨迹转眼风干。她不客气,自伸手拈起一睹为快。
他的字,挥洒自如,遒劲有力,很是赏心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