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琳琅后知后怕,卸下心防,挂在容恪身上,不敢乱看,不敢妄动,嘴巴倒是不设防,中听的不中听的,倒个没完:“野狗,疯狗!你就是盘算摔死我……不,吓死我!”
容恪出奇地通情达理,用掌心抚摸着她的头发,就像她平日为花团儿顺毛一样:“嗯,怨我。”
他耐心的安抚,竟真给足了安全感。她狂跳的心趋于平和。
只见容恪开始宽衣解带,卫琳琅看傻子似的看他:“这风呼呼地刮,你还脱衣裳?你很热?”
容恪默然置之,麻利褪下外袍,对折叠起来,垫在屋檐上,摁着呆呆愣愣的她坐下去。
而他紧随其后,就地而坐——左腿闲闲架在一排排绿瓦上,右腿半弯着,极尽闲适,极尽不羁,好似传闻中的江湖游侠。
屋顶观星“那……你的软肋是什么?”……
许是倦得厉害,脑袋不清明,卫琳琅突然发觉,眼前这个男人竟比满天星河还耀眼。如果再笑一笑,那深邃的眉眼压得弯弯的,中和了那凌厉之气,肯定更好看。
“容恪,你为什么不爱笑呢?”卫琳琅有些苦恼,又有些惋惜,“真是白费了这副好皮囊。”
夜风袭来,掀起他一缕发丝,当空翩翩起舞。
只有容恪自己知晓,她感叹他不爱笑时,他是笑了的。
“看星星,别光看我。”夜的侵染下,他的吐字不似以往干脆凉薄,是缓慢而温柔的。
意识到自己失态,卫琳琅咳了一声,若无其事地拿开眼,手掌撑着质地略微粗糙的瓦片,仰望点点繁星。
星罗棋布,辉煌斑斓,令人陶醉,令人心生向往。
“小时候,我在书上看过一句话:‘人死如灯灭’。我不明白‘死’意味着什么,便去问我母亲。母亲伸手高高指着星空,让我数一数有多少星星。我数呀数,始终数不清。母亲笑着说,死去的人都变成了一颗颗星星,所以天边的星斗才那么密,我才数不明白。”
像儿时那个与母亲依偎在夜空下数星星的夜晚一样,卫琳琅仰望天际,用手指逐一点着每一颗星宿——仍是数得乱七八糟。
“容恪,你说……天上的星星,真的是去世的人变的吗?”追忆往昔,她惆怅若失。
容恪亦举目遥望苍穹,神色渐渐迷离:“我的父母,不曾对我说过那样的话。不过,我选择相信你母亲的说法。故去的人,会长久地挂在天上,俯瞰着人世凡尘。”
他的父母,去得突然,留给他的,唯有两样:面目全非的尸首,与“不平边疆,誓不还京”的愿景。
他鲜少提及父母,卫琳琅的探究之心这便蠢蠢欲动起来:“那……容恪,你会有思念爹娘的时候吗?”
他习惯以冷厉示人,导致她忘了,他也是爹生娘养的,也是从蹒跚学步过来的。
容恪回看她,猝不及防笑了:“卫琳琅,我不是神。爱恨嗔痴……我也会有。”
“爱恨嗔痴……”卫琳琅同他对望,“那……你的软肋是什么?”
在她的认知里,他强得可怕,甚至到了灭绝人性的地步。
这样的人,也会有软肋吗?
有一只手径直探到她的脸颊,捏住她的耳垂,轻轻按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