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瘦骨伶仃的父亲背对着自己,手里捏着支烟,不断吸着。
他看上去和来时判若两人。
精神又回到最初,甚至比此前还要显得落魄和寂寥。
“爸”沈宜急忙走过去阻止:“怎么又抽烟?!”
沈父抖了抖手中烟灰,凌乱的头发在风雪里飘扬。
“沈宜啊。”他并没有看她,视线飘在来往车辆中,低声道:“那位周总确实也不太不太适合你。”
“爸”
“爸刚刚都听见了。”沈父将半根烟头又送进嘴里,猛吸一口。
沈宜募地心头颤了颤。
他方才站在自己身后?全程听见了?
“沈宜啊,那种人,我们高攀不起。”
“爸”沈宜无可奈何,一时不知道如何安慰。
“是爸没用。”沈父自嘲,眼神空洞,又很快泛出不甘,嘴里不断念叨:“我这么优秀的女儿,这么懂事的女儿,怎么到他们嘴里,就变廉价了?”
“爸你别听他们胡扯”沈宜声音哽咽,忙去劝他。
“我蹲在这里抽了根烟,想了半天终于想清楚了,是爸是你爸没有他们爸优秀。”
“不是”
“我要是赚多点钱,给你穿贵点的衣服,买贵点的鞋子我要是有个身份地位也不至于让你被那群小畜生这般嘲笑可到头来,爸连进去打他们一拳的勇气都没有!”
沈父颓丧耷拉在墙角,颤栗的手因激动哆嗦,烟头滚落在地上。
零星火光最后挣扎般亮了亮,最终被风雪吹灭。
“那些都不重要。”沈宜抹了眼泪,走过去将他扶起来:“没有人是廉价的,我也不需要有个有钱有势的爹。”
“我不想变成楼上那种恶毒、缺教养的样子。”
沈宜将他身上穿的那身从县城买的,唯一一件西服的领子拉拢,宽慰道:“我们回去吧。”
“我明天去公司办离职手续,我们一起回老家。”
人群
沈宜一晚上都在做着同一个梦。
梦里周从谨坐在两年前那个高级包厢里,冷眼睥睨着门外的自己和父亲。
她低头望了眼自己的穿着,拙劣的衬衫布料拉丝,一扯线头,整个衣领都要掉下来。
站在自己旁边的父亲也满身的补丁,脚下蹬了一双快要脱底的皮鞋。
她羞愤又难堪,却硬是在梦里一动不能动,任凭对面的男人冷漠嗤笑。
她从睡梦中醒来,已是天光大亮。
梦里的父亲在现实中早已经不在了。
他在临终前的那几个月郁郁寡欢,从锦城那晚带回去的落魄感和自责感几乎持续到他闭眼,咽下最后一口气。
手机闹铃响起,提醒她下午1点有客户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