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盯着那睡衣犹豫时,旁边走上来一个阿姨售货员,用带着本地口音的普通话询问她:“这是男士的,要多大码的?”
见沈宜没说话,那阿姨又换了种问法:“身高,体重?”
沈宜想了想:“身高185左右,体重不清楚,不胖不瘦。”
那阿姨随手从叠好的衣服堆里扯出一套递给她:“这套可以。”
沈宜见旁边牌子上写的是80元一套,蹙了蹙眉,问道:“阿姨,有最便宜的吗?”
“这已经很便宜了,这是澳洲羊毛款的。”那阿姨手指粗鲁地揉着糙硬的布料,跟她不耐烦地推销。
沈宜返回去的时候,周从谨还站在方才那排电器区,只不过这次换了个方向,面朝另外一排货架,正默默研究着货架上数排整齐划一的微波炉。
“走了。”沈宜唤了他一声,也没等他,转而先去排队结了账。
两人回到家,周从谨看着递在他手里的一套用透明塑料包装袋装着的崭新睡衣时,倒有些不好意思。
“多少钱?我打给你。”
不用。沈宜淡道:“不值几个钱。”
周从谨手指隔着包装袋轻揉着那睡衣,不知想到什么,眸眼蓄起连自己也未发觉的柔情笑意:“让你破费了。”
沈宜淡淡阖了阖眼,没说话。
25元一套的睡衣,倒破不了什么费。
昨晚睡得好吗
车开在山路上,逐渐开始有些颠簸。
沈宜从县城出发下乡,一路上都异常安静。
周从谨多次用余光打量她几眼,知晓她心境,并未多言。
“昨晚睡得好吗?”沈宜侧头望着窗外不断交叠的田野和丘陵,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周从谨瞟了她一眼,嗯了一声。
沈宜头一直偏向窗外,不知此刻是什么表情。
他睡得其实并不怎么好。
倒不是因为那是去世之人临终前所居房间,以至于被唬到,毕竟他从不信鬼神。
让他睡不好的,一方面是外部硬性的环境,另外一方面是他的心境。
沈父房间两个书架上叠满了书,因常年未翻动,积累出陈旧、潮腐、空冷的书本气味遍布在整间书房。
床垫薄且硬,身上的睡衣布料粗糙
周从谨半夜起身,开了书桌灯,神色宁静地打量着房间里的每一处布局,书桌上的一笔一纸,和几张相框里的照片。
都是沈父和以前学生的毕业合照。
很难想象这所简陋房间的主人,是抱着怎样的一种心境和态度,每年支出自己高占比的工资,接济着每一个和自己无关己的陌生人。
周从谨视线定格在其中一张特殊的照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