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张太太看玉盼并不理会自己,直接把箱子打开。
只见小小的皮箱里,满满放着钱票,并放着六七根金条,四五对水头顶顶好的翡翠玉镯。
玉盼看了一眼,苍白的笑道:“姨妈,您这是要拿钱收买我了,可惜,您打错了主意,我不爱这些。”
张太太却笑:“并不是这个意思,这是伊姨丈把百货商场卖了换的钱。我留了一些,这些。。。。”
玉盼打量了一下,这个向来刻薄的姨妈,她似乎没有往常那般年轻了。
“当革命党,阿拉支持你。”
张太太又道:“听你阿姆妈讲了。”
她不顾玉盼的眼神,自顾自说:“这些你拿去,多□□炮杀了那群王八蛋。”
玉盼情真意切的喊了句:“姨妈。"
半晌又说不出别的。
最後,让玉盼听蒋夫人的话,才能出去门,玉盼点了点头。
张太太下了楼,与蒋夫人告别:“加加,加加。”
话还没说,泪先流了出来。
蒋夫人不明所以,紧着拿了帕子给张太太擦眼泪。
张太太道:“加加,我们要去台湾了。”
“什麽,怎得这麽突然。”
张太太说:“早有打算的,日本人要成立日本商会,每日要交税,他不愿意,被抓了进去,磨折了一番,才放出来。原本便有晋商想要买下商场,我们一商量,索性卖了。”
她顿顿又说:“上海不是以前的上海了,我们都不愿意再待
这里,受气不说,只恐有一天被炸开了花,阿拉劝加加,要也好好打算。”
蒋夫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震住了。
半响才又询问:“去了台湾,怎麽生活啊。”
张太太笑:“吃吃喝喝,吵吵闹闹过生活呗。他在香港台湾都有商铺,只不过远了点,小了点,倒也能度日。”
蒋夫人点头:“走了也好,走了也好。”
只是不知,走了,这辈子还能不能再相见。
蒋夫人一改往常一把,拉了张太太,深深拥了拥张太太,笑着说:“好好的,妹妹。”
张太太也哭:“阿加,阿加。”
这刻,方才体会到,什麽叫生离死别。
当天下午,王盼果然一反往常,大喊着我错了。
蒋先生与蒋夫人以为战胜了倔强的女儿,和和满满吃了夜饭。
第二日,玉盼与往常一般去教课,三日,四日,五日都如往常。第六日,夜很晚了,玉盼还没回来。打电话去学校,却说蒋老师早早辞了工。
蒋太太噔噔的跑上楼,桌子上放一张纸,蒋太太拿起来一看,只看得蒋太太头脑欲烈,心脏绞痛,三两下便倒在了地上。
佣人听见了响动,看见女主人身躺在地上,紧忙打电去找蒋先生。
蒋先生借了汽车,回家带着蒋夫人去了圣玛利西洋医院,诊治了三两日,蒋夫人才缓缓醒过来。
蒋夫人顾不得她那淑女的礼仪,大骂:“这个死囡囡,这个死囡囡。”
玉盼还是投了军。不顾她姆妈的死话,一无反顾的去了。
所幸,她是做了一番工作的,把她要去的地址留了下来。
蒋先生也不顾,她收不收得到信,按着地址去了一封信,狠狠骂了玉盼一顿。当然也把他们即将啓程,回金陵老家的信儿传了去。
蒋先生所在的英国银行,因为战事战争太猛,要退出上海,所幸金陵分行还能收留他。
蒋夫人住了半个月,才好了起来,回了家,指使几个女佣收拾行李,要回金陵老家。
而这座宅子便托付给大女儿玉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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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大女儿玉欣一家四口送站,都是泪眼婆娑的,他们一家人,就像这片土地一样,被炸的四分五裂,散落在海角天崖。
火车开了,咯咯咯的冒着黑烟,像不可抵挡的历史的车轮,驶向那未知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