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琪还记得大学入学第一天,她见到时暖夏的情景。
当时的时暖夏背对阳光,半跪在宿舍的床上擦木板,乌黑的头发边缘被背对的轮廓光描摹出一道柔柔的光,几根碎发随着擦拭的动作垂落,像银河里偶然滑落的流星。
时暖夏是医学院小有名气的大美女,本人却对此毫不知情。
不过也理解,时暖夏当时除了学业还要忙着四处兼职打工,也许根本没这个闲心。
“喻左傅的话,那还是有些在乎的。”
时暖夏肩膀缩了缩,端起拿铁,用杯壁冰了一下自己的脸,想起当时腿软被喻左傅抱住扶起来的尴尬羞赧。
但还是解释道:“他是我的恩人。”
“恩人?”宋楚琪心大,下意识地接话,“高三给你们看笔记了?那确实是真恩人,我直呼妈咪!”
“……”倒也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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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年前的盛夏。
酒席上的酒杯轻轻碰撞,杯壁摇晃隐隐透出晚宴角落上待着的女孩。
她出席晚宴唯一的作用就是微笑,光是这样,就能成为父亲八面玲珑的养料。
时暖夏这样的性格,在富人圈里也是不受欢迎的。
再自称“内向”的千金,都必须在圈里能说会道、人情练达,内向只能成为未来联姻时“名门闺秀”附赠的人设标签。
但不能是真的。
“哟,时家的大小姐又来了?”
一抬头,同小区认识的几个男生走来,旁边有一个很高的男生,眼神不算友善,却没有跟着他们笑。
这几个都是家境不差的孩子,其中屈文光的家境更好,就算不说话也没人有意见。
有人在笑话她。
“怎么孤零零一个人在这?”
“她不是每次宴会都搁角落上种蘑菇吗?哈哈哈——”
“她爸都只带龙凤胎跟我们爸妈打招呼,她以后不会连一栋别墅都分不到吧?”
尚未高考的青春期,他们却已经开始沾染了互相争夺资源的气息。
时暖夏闷头坐在旁边,用手戳盘子上已不成型的小蛋糕。害怕浪费粮食,就干脆用勺子把混合得丑丑的蛋糕吃得干净。
这帮小孩从小就开始排挤嘲笑她,时间长了也习惯了。
至少从小都只会说,不会动手打。她只好自己安慰自己。
周围嫌弃地扫了一眼,兴致缺缺:“没意思,走了。”
小区的同龄孩子都知道时家的大女儿处境尴尬,时景科偏心第二个老婆带来的龙凤胎,不是亲生却处处宽待。
当初,时景科的前妻自杀闹得很大,也影响到了时氏的股票。
一个“不懂事”的主母,同样“不会来事儿”的女儿,这种“家丑”藏在家里正常养大已算厚道。
如今时景科每每将时暖夏带出去,做尽操心的慈父模样,还对不是亲生的双胞胎极尽宠爱,反倒让他口碑俱佳、合作不断。
至于孩子在外面会不会被欺负,只要不涉及自己的面子就没几个家庭会在乎。
只有同龄的小孩隐隐约约能感知。
时暖夏低着头,却忽然感觉头皮被谁一扯。
“真笨。”